“卿卿醒啦。”
沈知聿外衣褪去,坐在矮处的一块石头,盯住火上烤得红彤彤的乳鸽。
“正好鸽子也快好了。”他抬手拭去额上汗水。
她下意识摸鼻梁,確认无事后开口:“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吗?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烦死了我要用熱水卸妆啊!”
“我才不要过得像野人,”她越说越激动,“这草这么硌人,而且我覺得身上全是灰,估计还有虫子。”
她好想洗澡。
她恨不得每天都洗澡,可惜身处古代,水是稀缺物资,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即便是侯府受宠爱的大小姐,也不能每晚都沐浴。
“你在没在听!”她拿起一颗果子,掷向他。
正中他微蹙的眉心。
沈大人盯着额上红印,温言道:“夫人要不先吃点东西?水的事我来解决。”
语毕,他疑叹息一声,睫羽轻垂,火光照映中眼下仿若多了几片黑羽。
都怪他。
出言不逊惹她生气,抛下她让她陷入困境,还让最爱美的她成了花猫,只能够难过地遮住脸。
她爱美,爱干净,口味严格,他却一项都无法满足。
这般没用,就应在她为保护他,将他退下山崖的那时闭上雙眼。
不要去求生,不要将自己毫无用处的担忧当作现实。
没有他,或许她便不会沦落至此。
明明一开始的初衷不是这样的……他太自我,忽略了她的感受。
“喂,你在发什么呆?”方霜见弯腰戳他,凑到他耳畔。
“头发烧到了,白痴。”
“啊?”他回过神,果真瞅见颊边的一缕发丝尾部被烧成焦线,火星子往上攀。
伸手去抓,撑脸的手发麻。
刚摸到那缕焦线,凉丝丝的风吹来,洒在他火烤得红润的面庞,也吹滅发丝上的火星。
她还撅着嘴,眸中满是鄙夷。
“说你是白痴还不承认,吹就能吹滅,非要伸手去抓,大哥,你过生日也伸手把蜡烛抓灭吧。”
他愣愣低下头。
“油腻死了,我不吃。”她将那只叉在木棍上的乳鸽递给他。
“吃完快点给我弄水来。”
红彤彤、油滋滋的乳鸽香气四溢,皮酥肉嫩。
沈知聿的確是做菜的好手。
她闻着那味道,没忍住尝了一口,乳鸽虽无任何调味,却芳香醇厚,一点也不油腻,她难得吃荤腥没吐。
她还是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从前怕他投毒,每次都让珍珠出门右拐悄悄丢掉。
“书里还教做菜?”
她不懂了,他是怎么在读书的同时学武功,还有练厨艺的?甚至每项都是出类拔萃。
精力真旺盛,各个方面的。
他抿唇含笑:“……自学的。”
“装货。”她翻了个白眼,倒头继续睡。
“我睡了,弄到水再叫我。”
之后她是被熱醒的,不是因为身边的火堆,而是身上的那件衣袍。
闻到上面淡淡的皂角香与甜涩味。
沈知聿依旧坐在矮石,盯住火堆。
火堆上架着几根粗树枝,搭成“田”字,“田”字上搁了一片荷葉,荷葉里盛着水。
“你干嘛呢?”她摸不着头脑。
他抬头:“啊……刚开始熱。”
“夫人要洁面……以前洁面都是用热水的,所以我想着把雨水热热……”
他又补了句:“雨水很干净,我尝过。”
她不相信,站起身瞟荷叶里的水。
的确是十分清澈。
没找到茬,她一撇唇,拎起身上衣袍,说:“别乱把东西丢给我。”
“看洞穴里有风,怕夫人冷……才蓋着的。”他接过外袍,搁在雙膝,“夫人若不喜欢,以后不蓋了。”
又是自作多情。
“嘁。”
她看不惯他惺惺作态的模样,单手叉
腰站得笔直。
躺那么久,屁股都躺瘪了,腰也僵得很。
她就一直站着,一动不动,最多眨眨眼。
有点诡异。
沈郎君讪讪道:“霜见……水热好了。”
荷叶里的那捧水正冒热气。
她斜睨一眼:“哦。”
这才脱离那个诡异的姿势,坐到他身边,非和他挤一块石头。
石头不大,她随便挤挤沈知聿就差点摔下去。
水不算太烫,沈知聿捧着荷叶让她洗脸,洗得差不多,她又将双手伸进水中洗手。
“我们明天真的要回去了,再待在这鬼地方,我不如死掉。”方霜见念叨着,卸下发饰。
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
是有点冷。
“给我。”她抢过他手里的衣袍,披在自己肩头,转头见他微红的鼻梁。
“一起蓋吧,别又得了风寒。”她将衣袍转了个方向,让他盖上一小半。
袍子还是短了,两个人一起盖盖不出个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