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霜见:“……”
“你干什么?没看见我与她在聊吗?”方临不服。
“还请义弟离开。”沈知聿将竹篮放在桌上,微笑道,“我与妻子想单独相处,不愿有外人在场。”
他从篮子里拿起一塊蚌殼,揭开,里
面滿是圆润饱滿的海水珠。
她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就聚集在那捧珍珠,眼前一亮。
又情不自禁接过沈知聿递来的蚌壳,一个一个揭开,瞧里面满满当当的珍珠。
方临蓦地弹起:“姐姐,你说句话啊!”
“抱歉,霜见似乎不大想理义弟。”
沈知聿挥手:“义弟请回吧,愚兄我就不送了。”
“别在这和我称兄道弟,恶心得很!”
“是吗?”男人半眯着眼,“义弟如今这样,倒让我想起自己从前的结拜兄弟。”
“只不过,他早逝去多年,尸骨……”
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桌面,指骨轻叩,一塊精致的什物从手心滚出,立在桌面。
“我这有一塊。”
方霜见瞟了一眼。
这男的又把沈大的骨头拿出来炫耀。还是一块新的,与原先那块不同。
再多取几块沈大那骷髅直接散架了吧?
骨头细小,表面还沾着血,凹陷处挂了几块未剔净的肉。
方临僵住,瞳孔猛地皱缩。
视线下移,落在自己戴皮手套的左手,拇指指尖缺失的那处。
一年前,军营中起火,他被倒塌下来的房梁压断一根指骨,死里逃生。
“沈大人真是手眼通天。”他牙间咬得咔嚓作响,雙手紧握成拳。
沈知聿笑笑不说话。
方霜见坐在一旁,将篮中蚌壳全数揭开,装了满满一碗珍珠,抬头见两个男人还在吵。
“……”她不耐烦地端起碗出门。
沈知聿见状,起身跟在她身后。
方临一顿,也跟着。
出门后,她停下脚步,回头望见身后两个男人,索性将那碗珍珠塞给坐檐下喂鸡的珍珠,不由分说地出门去。
她脱掉鞋袜走在绵软的沙滩上,远处海天相接,水天一色,洁白如雪的浪花翻滚着、跳跃着,转瞬即逝。
“霜见,霜见……”
她甩开男人的手。
“闭嘴!”
她受够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她马上就能够离开……
“你还不明白吗?”
沈知聿动作凝滞。
“我不需要你的陪伴了,你就该走啊!”
“我受够你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生烦。”
她皱眉:“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么?我只能暂时陪你,不能履行你说的那什么永远、永远在一起。”
“你不覺得永远听起来很假吗?”
男人哽咽了,慌慌张张去抓她的手,又被她甩开。
“你听不懂人话?!”
“我让你走,我不需要你陪,我就想要一个人!以后,你也不要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你了,我把你丢弃了!”
沈知聿带了哭腔:“你要休弃我?”
“……什么?”方霜见眉眼皱在一块。
她没想过这回事。
她以为在这本书里,自己从始至终都与他是夫妻,等她离世后,她就是他的亡妻。
他或许会在十几年后的某天懷念她。
可,他懷念什么呢?怀念她走得坚定?怀念她总是对他恶语相向?
她又会回到他的梦里,成了抓不住的水月镜花。
“休弃你?”
“霜见……”他热泪涟涟,眼尾湿红,“求求你,不要休弃我。”
他蓦地凑到她耳畔:“霜见若是不喜欢我,想离开我,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不要害怕,我不会反抗的,你就杀了我吧……杀了我……好不好?”
“滚啊!”
她费力推他,将他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往一望无际的海面走。
男人从地上爬起,又跟在她身后絮叨不停。
寂静的海边,只见两道身影在日光下越拖越长。
几日后,几人一同回到京城,沈知聿拟了一份金兰谱,算作收方临为义弟。
这件事,非沈知聿所愿,他百思不得其解,方霜见为何要让他这样做。当看见她眉目间的笑意时,他又释然了。
“很好。”
方霜见点头:“沐恩,你以后就与我们住在一起,府里什么都有,也不需要你出府。”
方临还是没完全接受自己的新表字,半晌才答:“哦……行。”
说实话,他不喜欢方霜见这样对待她,将他困在府上,他不明白意义何在,他还有许多事要做,现在都做不了了。但他明白,这样做自己的那个姐夫一定会气炸。
接连几日的崩溃,沈知聿眸中不再有神采,淡淡笑着,轻声应答。
“霜见,好。”
方霜见抬眼,笑意隐去,面对他时竟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