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谨礼盯着手机,双目通红,没有行动。
赵澜握着他冰凉的指尖,帮他划开屏幕,“蒋从南此人,自私自利,敏感刻薄,再留着他的联系方式,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手机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界上面,赵澜点到号码,移到拉黑选项。
许谨礼的手突然缩了一下。
赵澜猛地攥紧,冷冷抬眸,拇指向下一压。
蒋从南的手机号码被拉黑了。
许谨礼的眼睛迅速红了起来。
没人懂这一刻他的心情。
八年相依为命,于他而言,蒋从南已如身上血肉,许谨礼清晰地感受到如割肉剜心一般的痛苦。
这是一种比撞破他出轨、与他说分手更为强烈的痛苦,像身体被斩断,灵魂被抽走,只剩无限空茫。
他没有亲人了,他丢失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赵澜轻声道:“都过去了。”
许谨礼的眼泪瞬间涌出。
“别哭了,三十年遇不到的大雪,想不想和我出去看看?”
许谨礼怔怔地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一片柔软围上他的脖颈。
许谨礼抬起头,看赵澜垂着眸,将围巾一圈一圈绕到他脖子上。温暖的羊绒毛巾将他包裹,他看到赵澜为他披上大衣,牵起他的手,“走吧,散散心。”
他被赵澜拉到院中。
雪花纷纷飘落,庭中寂白一片,许是身上这件不知什么动物皮毛内胆的大衣,许谨礼竟然感觉不到冷。
门前显然被扫过,从门到院中,被扫出一条深长的甬道,两侧是厚而平整的积雪,雪花簌簌而落,除了那棵倒塌的树,一切都静谧极了。
赵澜突然架起他的两腋,将他抱进足有两尺厚的绵厚积雪中。
许谨礼愣住了。
赵澜微微一笑,“开心一点。”
下一刻,赵澜也抬腿跨进积雪。
双腿被积雪困住,许谨礼的身体不可控地向一旁歪去,赵澜拉住他的手臂,“我记得你小时候总吵着要玩雪。”
许谨礼抽出手,怔怔地不知如何回应。
赵澜牵起他的手,“走,去看看那棵倒塌的树。”
雪中难行,脚步深一脚浅一脚,踏破绵厚的积雪,许谨礼踉跄地跟着赵澜走到那棵折断的女贞树旁。
“眼熟吗?”赵澜问。
许谨礼抬头看向那株被雪压折的高大树木。
“你亲手种下的树。”
许谨礼看着眼前遒劲的枝干,仿佛看到一个少年攀到树杈上,低着头,向下探出一只手。
“哥,你把我抱下来!”
然后他纵身一跃,扑进树下人张开的双臂中。
那时的笑语犹在耳旁,他看向赵澜,“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把它移植过来了,”赵澜微微一笑,“老人家嫌这棵树挡阳,想找人砍去,我就叫人移到了我家。”
女贞只有一半枝叶在雪中挺立,赵澜扣住许谨礼的手腕,“哪怕是一棵树,养了八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一个让我找了八年的人。”
许谨礼缓缓睁大双眼。
赵澜看着他,目光沉静,“谨礼,可以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离开吗?”
第46章
话题回到两天前,因蒋从南而被搁置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许谨礼难以置信抬起头,“先离开的不是你吗?”
赵澜皱起眉。
“是你出国、换号,为什么现在却来问我?”
赵澜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就因为我换号?”
许谨礼倏然睁大双眼,他觉得赵澜的话可笑至极,攥在手腕上的那只温热有力的手变得无比讽刺,他伸手向手腕处挣脱起来。
赵澜制住他,“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被院长丢弃的拖鞋是他不愿揭开的伤疤,那是院长用一年半谎言亲手刻在他骨子里的羞辱,可即便抛却此事,他仍觉得赵澜嘴脸可恶,“你真的不知道?”
赵澜看着他,“告诉我原因。”
许谨礼笑了,“澜哥,你说这话,不觉得傲慢吗?你出国、远游、消失、换号,我都不配得知吗?就因为我是孤儿,所以你不需要顾及我的情绪,我就应该像个弃子,毫无怨言地等在福利院,然后心无芥蒂地接受你的归来?”许谨礼眼圈一热,“我就算是孤儿,也不是任人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物件!”
赵澜皱起眉,“你等过我?”
许谨礼扭头向外走去。
赵澜一把拉住他,“我出发前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手机关机,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刚学会用手机,用不惯,所以总喜欢关机?我没多想,出国前给你留了短信,那时国际漫游信号不稳定,我在换号时,旧号停用了一两天,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