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为他们两人打开房门,水晶灯耀得他睁不开眼,红木楼梯看起来既典雅又高贵,许谨礼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院长也并没有让他进去。
她换鞋进屋,对保姆道:“把他的衣服都丢到洗衣机里,其他东西放外面,不准拿进去。”
保姆“哎”了一声,接过许谨礼手中的东西。
院长又说了一句,“给他找一次性拖鞋。”
许谨礼站在门外,一直到保姆给他拿来一双一次性拖鞋,才被允许进门。
院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别客气,别拘谨,而是:“去把自己洗干净。”
他被保姆领到浴室,直到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保姆给他准备的不属于自己的衣服,院长才露出些许放松的神情。
她叮嘱许谨礼住在一楼客卧,外面带来的衣服一律不许穿,便打着电话匆匆离开了。
许谨礼的一次性拖鞋湿透了,无纺布的布料让他每一步都带着水痕,他不敢到处挪动,局促地站在浴室门口。
保姆一直将许谨礼的东西收拾妥当才发现,心疼道:“好孩子,别傻站着了,先穿我的拖鞋吧,别嫌是女士的。”
许谨礼穿上了保姆的拖鞋。
可他依然不敢四处走动,在客房呆了一下午。
他什么也没吃,甚至连水也不敢多喝,他不敢出门上厕所,他怕被院长嫌弃。
一直等到晚上,许谨礼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开门声。
他鼓足勇气打开房门,准备向院长问好。
却看到一个英挺的青年。
他看到了赵澜,二十三岁的赵澜。
第3章
那晚与赵澜相处的细节已经模糊,可有一件事,他至今记忆清晰。
那天晚上,院长训斥了保姆。
因为保姆擅自把自己的拖鞋给了许谨礼。
许谨礼至今记得院长说的话:“你知道人的脚上有多少细菌吗?你知道一旦带进家里,会把全家人传染吗?”
许谨礼感到自己脸上仿佛被甩了一个巴掌,他有些屈辱地站在卧房门口,看院长喋喋不休,看赵澜漠不关心。
直到他听到门铃声,看到赵澜从门口提进来一双带着标签的新拖鞋。
一双印着小恐龙的黄色拖鞋。
他将鞋放到许谨礼手中,对院长道:“行了,以后让他穿这双。”
许谨礼接过鞋,说不上自己应当对这双拖鞋抱有什么样的情绪,道谢的话如鲠在喉,他说不出口,他只想回福利院。
而他却听到院长用一种几近厌烦的语气道:“福利院被水淹了,要抢修一个月,你住在这,穿的用的,不要再用错!”
之后的记忆逐渐模糊,只记得那个夏天,院长一直奔忙于福利院的抢险救灾工作,许谨礼几乎见不到她的面。保姆也并非常驻,有时候看没什么事就提前跟赵澜打招呼下班。那一个夏天,许谨礼基本上都在与赵澜独处。
他是怎么跟赵澜相熟的呢?
好像是从赵澜一次出门回来,给他带回一块巧克力蛋糕开始的。
许谨礼爱吃甜,福利院偶尔也会制作小蛋糕,可都是简单烤制的鸡蛋糕,许谨礼没吃过奶油蛋糕,更没见过造型如此精致,味道如此浓郁的巧克力蛋糕。
巧克力独特的香气征服了许谨礼,他记得自己没出息地吃了干净,还悄悄把唇角舔了干净。
赵澜便跟他说:“以后常给你带。”
许谨礼就这样渐渐跟赵澜熟了。
赵澜也在放暑假,有时跟朋友出去玩,回来时,会给许谨礼带点东西,一支冰糕,一瓶饮料,或是不同类型的巧克力蛋糕。
赵澜也尝试给许谨礼带过其他口味,可许谨礼坚持:只要巧克力蛋糕。
他跟赵澜一起看电影,一起喝饮料,有时赵澜还会摆弄一些简单的西餐,许谨礼便站在料理台旁,看赵澜切喷香的黄油,摆弄他从来没见过的迷迭香。
他的暑假作业从客房搬到客厅,在赵澜看电影或者看书时,自己就趴在他旁边的茶几上写作业。
赵澜似乎对他的学业很感兴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澜不再看电影,而是教导起他的学业。
赵澜的教导十分严格,只要许谨礼犯错,赵澜就会沉下脸,看起来极为严厉。
许谨礼起初是怕的。
后来有一次,他试着拉了拉赵澜的袖子,眼神不自觉地可怜起来,赵澜突然缓和了脸色。
那之后,只要赵澜冷脸,许谨礼就会故技重施,拉拉袖子,用上怯怯的眼神,赵澜总会如愿以偿耐下性子给他多讲几遍。
许谨礼觉得这样有趣,一不小心就用多了次数。
一次,他不小心抿唇笑了一下。
赵澜一下子掐住他的手腕,“你故意的?”
手腕有些疼,许谨礼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