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谨礼登时露出不情愿的神情。
赵澜似乎在许谨礼脸上停了片刻,突然微微一笑,“好。”
他走到许谨礼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许谨礼一言不发地僵坐在对面。
而赵澜目光也有些冷。
景承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他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次,只好自己找话题,“赵、赵律师,这是您买的生日蛋糕吗?
“给家中小孩买的。”
景承吃了一惊,“啊?您、您已经结婚了?”
赵澜抬起眸,神色淡淡,“我这个年龄,结婚很奇怪吗?”
许谨礼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他有些讶异地看了赵澜一眼,又看向桌上的那盒蛋糕。
那是一个卡通赛车式样的多层生日蛋糕,造型精致,惟妙惟肖,上面还插着彩色的数字。透过这个蛋糕,仿佛能看到不久之后一个男孩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兴奋模样。
许谨礼有点懵。
他潜意识里,赵澜是不会结婚的。
不仅是因为前几日的gay吧相遇,或许还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以前,那些似是而非的亲密,都让许谨礼在确认自己是同性恋后,疑虑过赵澜的属性。
他甚至隐隐觉得,他之所以会喜欢同性,或许就是因为,他曾经对一个男人,产生过刻骨铭心的依赖。
许谨礼看向赵澜。
他居然结婚了。这让他真正意识到八年究竟有多长,长到不论自己是耿耿于怀也好,装作不在意也罢,赵澜都已不是当年那人。
他突然有些想离开。
赵澜对景承道:“可以让我跟谨礼单独说两句吗?”
许谨礼连忙看向景承。
景承有些为难地看了两人一眼,最终对许谨礼道:“我、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叫我,好吗?”
许谨礼眼睁睁看着景承离开了。他移开眼,一言不发地看向人来人往的甜品店。
赵澜冷淡道:“不跟我说声恭喜吗?”
许谨礼回答:“恭喜澜哥。”
咫尺的餐桌,两人陷入沉默。
赵澜换了个姿势,拦住路过的店员,“来一份巧克力蛋糕。”
许谨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店员端着蛋糕走来,对赵澜道:“先生,您的蛋糕。”
赵澜抬了一下下巴,“放他那。”
许谨礼愣住了。
赵澜道:“许多年没请你吃了。”
许谨礼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他没想到赵澜还记得这事。
自己以前很喜欢吃巧克力味的蛋糕,也经常央求赵澜给他买,那时的自己不知分寸,明明很喜欢,却总要再挑剔一下。
他会说:“糖球好像不如上一次的圆”,或者,“巧克力片不如上一次的大”。
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看赵澜露出笑容,好像很纵容自己的样子。
许谨礼不可避免地露出动容色。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赵澜曾经开车载他出去,任他一家一家地挑选,以至于后车座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蛋糕。
他记得那天自己高兴坏了,坐在副驾驶上一个劲儿地笑。
赵澜问:“高兴什么?”
他当时说:“太多啦……怎么这么多?根本吃不下的。”
那时说那句话,总归带着些撒娇和亲昵。
许谨礼恍惚了一下,看向眼前的蛋糕。
这是一颗小巧的熔岩蛋糕,浑圆的蛋糕上铺着细碎坚果,像一枚精致的糖果。
蛋糕确实惑人,如同过往的记忆,可不论再美好,都抵不过那双被丢弃的拖鞋,以及他最后的不辞而别。
他将蛋糕推到赵澜面前,“澜哥,我已经不爱吃了。”
赵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
许谨礼笑了一下,“人总要变的,对不对?”
赵澜的眼神变了,方才的片刻温情荡然无存,他眼神再次冷漠下来。
许谨礼站起身,“澜哥,其实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好叙旧的,景承还在外面等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起身经过赵澜,向门外走去。
玻璃门被推开,景承应声转过身来,“这、这么快?”
许谨礼勉强一笑,“没什么好聊的。”
景承拉过许谨礼,“哦,那走吧,我还、还得加班呢。”
许谨礼跟着景承向前走去。
当身侧的玻璃转换成墙壁,再也看不到店内的情景,许谨礼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其实不必如此的。
他也希望旧识重逢,在对方明显的示好信息下,自己可以跟对方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以证自己豁达,以慰当年心绪。
可他就是做不到。
当晚,他拨通与蒋从南的视频。他发现,自从见了赵澜以后,自己格外思念蒋从南。
就像当年他是倚靠蒋从南才摆脱赵澜对他的伤害,今日赵澜带给他的心绪起伏,他也需要蒋从南来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