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到院子里,看向苏玉抬起的指尖。
她正指着半空那一只正在盘旋的漂亮的蝴蝶。
纤白的指尖在日光下呈现出清透的粉色,漂亮的鼻梁弧线镀了一层暖色的金光,光亮之中,皮肤表层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看,蝴蝶。”
像是担心惊扰,苏玉声线轻盈地说着:“是妈妈来看你了。”
徐一尘怔在光中。
不偏不倚,那只蝴蝶很快落定在了他的肩膀上。
苏玉想给他一点小小的建议,又怕有指手画脚的嫌疑,于是只是小声地劝说:“衣服嫌小可以不穿的,妈妈知道了会伤心。她一定不想让你惦记着她,只想让你好好地过完冬天。”
过了好久,徐一尘缓缓地眨着眼睛,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说:“……嗯。”
在他的应声里,她微笑着,看那蝴蝶徘徊一圈,最终飞远了。
机器人在院子里转了一转,回到他脚边。
它在说着早安、午安、晚安。
徐一尘低下头,碰一碰它的零件。
过了会儿,他不玩机器人了,只抱着膝盖静了静,这样的姿势,就像是蜷在了那张低矮的藤椅上,回到幼年,回到被孕育的时光。
谢琢在一旁,扯开藤椅散漫地坐下了,跟苏玉隔一张圆圆的石桌。
他玩了会儿徐一尘的狸花猫,卡住猫咪的两边前腿,把它举高高,然后微微扬起脸,用修长的手指关节蹭了蹭小猫的下巴和胡须。
苏玉可以借着看小猫咪,正大光明地看向谢琢。
此刻,她醋意大发地想,她居然很羡慕一只猫。
苏玉心猿意马地问他:“你做出来了吗,题目。”
“嗯。”
“那就好。”苏玉微微一笑。
过了会儿,谢琢把猫咪放到腿上,转而看向苏玉。
少年的眉眼清澈,他忽然笑了一笑,语气温柔地说道:“我也喜欢《野良神》。”
“……”苏玉眼眸一亮,“真的吗?”
他浅浅颔首。
接着,自然而然地说下去:“有机会一起看。”
这句是场面话还是真心,她又不得而知了。
不过苏玉很喜欢这一天。
在那些鬼怪的故事之外,那天的夕阳那么的好,好到让她觉得好像置身一场幻境。火烧云蔓延在天边,呈现出油画一样块状分明的色调。
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眉宇和鼻梁上,是暖橙色的。
他过分的英俊。
她看到呆住,回神,又不自知地呆住。
他们在小院子里坐到夕阳落山,再到夜之将至,星宿轮转。
从此,太阳与星星都有了意义。
「如果注定无法重逢,那就好好说再见。
一尘不染的,是妈妈给你镀的梦。
所有的告别,都像逝去的星星发出的光,照亮你的旅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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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过后,冬天就快来了。
苏玉每天仍然最早来到学校,刻苦到一种境界,林飞都看在眼里。
他非常欣赏苏玉,并且对自己班级总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时不时就拍着桌子说:“去看看省北的学生怎么学的——实在不行就看看苏玉怎么学的!人家每次来得最早,人家怎么就能来这么早。”
被点到名,苏玉就怔一下,随后,迎接全班同学投来的目光。
身后人窃窃私语:“这老林,今天咋这么暴躁。”
后座的男生发出缺德的一声哈哈:“又跟他老婆打架了吧。”
过了会儿,大家的视线都分散开,她埋头做题时,嘴角翘了翘,羞耻过后是被表扬的小小开心。
苏玉回头看了眼时间,发现谢琢也在看向她的方向。
他常常表现出事不关己的平和姿态,不喜欢看热闹。
所以对上他千金难买的一点眼神,苏玉不由地心脏怦然。
陈迹舟在底下文科班,已经快被高三这氛围闷死了。喊人打球没人打,喊人吃饭也没人吃。
总算凑齐一桌人出来,刚考完试,最后,好好的周末约在一个咖啡店,一起订正模考卷。
有人打个哈欠,绝倒在桌上,听见苏玉问江萌x算出来是多少。长吁短叹的一声接一声。
陈迹舟又剪寸头了。
戴个很潮的冷帽,发型看着挺精神,人却恹恹的,往座椅一靠。
苏玉做完题,才腾出思绪来问他:“你怎么又剪头发了呀?”
陈迹舟:“因为我真发现,头发有点儿分散我脑细胞。”
他的脑回路总是非同寻常的,江萌说:“人不行怪路不平。”
他抬手就掐住她的脸蛋,作势威胁:“你再说一遍。”
江萌吃软不吃硬,她不说,龇牙往他手腕上一啃。
陈迹舟啧了一声,手腕上真红了个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