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表,忽然不笑了,也不说话了,噤声好一会儿,只是静静地在看指针走动。
“他说,他的心率天生比别人高,秒针走两下,他的心就跳三下。”
她说所以她相信,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摸着他的表,就一定能听到他的心跳。
江萌说话时,神色淡得反常,她低头摸着她手上的“黑骑士”。
那日阳光极盛,从咖啡厅的窗子里透进来,于是苏玉顺着她的动作就看到,那精致的表盘上,浅浅地落下一枚女孩的指纹。
江萌不爱诉苦,她只是一声不吭的难过。
她摸着那块表,只觉得这样沉默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于是还是开口轻声说道:“其实我觉得……方宇泽这个人,不是很有担当。”
原来他叫方宇泽。
苏玉很少这样听到她说出“天空树”的大名,竟然是那样忧伤的时刻。
一个说惯了对方好话的人,能讲出一句轻描淡写的指责,显然已经站在了被伤透了心的结局里。
苏玉没有恋爱经历,更没有分手过,她连安慰都找不到切入点,最后是反问了她一句:“你很喜欢他吗?”
她突出了很这个字,她相信喜欢是有的,至于到什么程度,苏玉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江萌抬了头看她,扬起的漂亮眼睛温吞地眨一眨,她想了很久,慢慢地出了声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东京。”
第73章
谢琢这几天工作繁忙,知道江萌过来,他照顾不到,让苏玉开他的车去接她。
不过苏玉在北京开车的次数不多,唯有几次,导师和师兄沾了酒,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况且他那些动辄几百万的车,她开起来必然心惊胆战的,所以推辞了他的好意。
然而江萌拉着她,在红墙外沿着烈日行走的时候,苏玉心里就稍稍有些过意不去了。
江萌用手挡太阳,已经走了一天路,苏玉注意到,她的额头有汗水。
好在她的心情还挺不错的,拿着从庙里求来的手串在拨弄把玩。
以前上学的时候,江萌来回学校基本都是私家车接送的,虽然和谢琢那般锦衣玉食的生存环境比不了,但她的家里长辈都是高知分子,也算是世家出身。尽管受到家里的控制较为严重,但江萌在物质条件上从没有被亏待过,一直都是好好养着的。
“累吗?”苏玉问她。
江萌看她,摇摇头说:“不累呀,我还能再走三公里。”
“不好意思,你难得来,都没有好好招待你。”
江萌笑了:“你居然会说这种话!伤感情好不好。”
苏玉也微微一笑:“我现在还没有很稳定,但我以后会有车有房,你再来找我,我就不会让你辛苦走路,我开车带你去内环溜达,可以在长安街开的那种车!五环外也可以,就不用哼哧哼哧转车去长城了,怎么样。”
苏玉满眼自信,讲起未来,眼神都有点放光了。
江萌捕捉到了她眼里的这一簇光。
她不是在幻想,她是在计划,因为她知道有朝一日,她所设想的一切都会成为真的。
苏玉不会简单地求财,求姻缘,求这个那个,靠一些虚浮的欲望,熬过捉襟见肘的时光。
她说出口的期待一定都会落到实处。
她想要拥有的东西统统都会抓在手中。
江萌很熟悉她这个样子,苏玉当初就是靠着对未来的憧憬将自己拉出泥潭的。
苏玉没有将负能量带给身边的人,但她的经历,江萌其实都是知道的。
江萌看着她,不由地出声,似乎是从肺腑里呼出来一声:“你真好,苏玉。”
苏玉想笑,想把她刚才那句“伤感情”回敬给她。
这样带有客气的感谢,对她们两个来说,多少有些生分了。
而江萌想表达的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好,她说的是:“我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江萌云淡风轻地笑着,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玉不免怔忡。
清丽的眸子轻轻震动,她看到了种种往昔。
温暖的晚风扫过她们的身子,苏玉一时接不上话,她沉默了好久,看江萌的肩上的一轮夕阳,将她身体的轮廓印在自己的身上。
——我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她早就在心底对江萌说过这句话,千次万次。
高二,她刚转学到一中,敏感又孤独。
老师讲课的时候,有时说急了,偶尔带出一句她一点都听不懂的方言,引得全场大笑。
所有人都在笑的时候,只有苏玉在恍神。
独在异乡为异客,原来是这般心情。
被削弱了参与感,好似被五十多个人排除在外,她会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感到无比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