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他而点燃的一抹光辉。
她说:它的威力赶不走年兽,但我希望你新年快乐。
美国和中国有时差,但每一年的除夕夜,准时准点,他会给她发句新年快乐。
谢琢给那个号码打过电话,他确保自己没有被拉黑,但是电话无人接听,也没有回拨给他。
一个骄傲的人放下颜面的时刻,他给一个不会回信的号码,连续发了七年的新年快乐。
他抱着一点点希望,哪怕有一次,她能够回答他一句。
可是她没有,然后他沉默地等待下一个新年的到来。
苏玉哭了会儿,有点累了。
她闭上眼睛,谢琢以为她睡着了,想把她抱去床上。
但是手一碰到她的手机,苏玉就会立刻紧抓住,又收回去。
她警觉地说:“我要洗澡的。”
她还记得要洗澡。
说着,苏玉回头看看沙发,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没找到,又小步跑到房间,看看床上。
谢琢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只见她最后回过头,呆呆看他:“我的兔子呢?”
“什么兔子?”
苏玉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哀伤,哀伤里又有些恐惧,轻颤着清凌凌的眼珠子,问他:“你又动我的东西吗?”
谢琢不知道她这是演到哪一出。
苏玉却很生气似的,丢了个枕头出去:“我说过了,不要动我的东西。”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谢琢冷静地告诉她:“我没有动你的东西。”
“那你找给我呀!”
苏玉皱了皱鼻子,语气忽然急了起来,带一点哭腔:“那不是普通的兔子,是谢琢送给我的兔子。你赶紧找给我,我要摸着它才能睡觉。”
她一边说着找给我,一边自己在床上晕头转向地摸,又去开开衣柜,她带着哭腔说着:“你不要再扔我东西了,妈妈,那是谢琢给我的……”
酒店收拾干净的新房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兔子?
谢琢忽然想起什么:“你是说机器人吗?”
“不是,什么机器人,不是的,”苏玉掀了被子,又掀了另一个枕头,“是小娃娃。”
小娃娃?
谢琢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他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没有心思再去回忆细枝末节了,旋即握住苏玉的肩膀,打断了她不会有结果的搜寻动作。
谢琢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苏玉,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她瘦弱的肩膀被他握在掌中,苏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张纸片般颤摇,音色如梦呓,喃喃:“你在我的身边。”
她望着他撇撇嘴巴,委屈得仿佛又要掉眼泪,语调又恢复从幻想里坠落的颓丧,低低的,很松懈:“可是你是假的,只有兔子是真的。”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找什么,但是谢琢捧着她的脸,强调说:“你看清楚,我是真的,兔子是真的,谢琢也是真的。”
“……”
苏玉盯着他看了看,她想抬手碰他,又怕指尖一戳,他就想泡沫一样没了。
像梦醒一样,留她失魂落魄。
她终究把手指收回,没有碰到他的脸上。苏玉语气放平和了一点,看着他,仍然面露将信将疑的神色:“那你跟我说,新年快乐,好不好?”
“新年快乐,苏玉。”
他注视着她,不假思索:“我可以给你说一百遍新年快乐。”
谢琢哄着她,对她说着无厘头的新年快乐,又看着她哀伤的眼睛底下,似乎藏着类似于喜极而泣的冲动。
他忽然想到某一种可能,与他往日的猜测背道而驰。
谢琢眸色一黯。
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呢?
是感动于一直以来被人关心着,或是因为别的?
谢琢紧紧地凝视着苏玉,下一秒,几乎要脱口而出——
你喜欢的人是谁?
但他默了默,终究没有问出声。
她看到他就躲,对上他的视线也躲。
有的时候很近的距离里,她都不会给他一个眼神,选择跟旁边的人说话,从而无视掉他。
这种无视,甚至有几分刻意。
这会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这么多年,他石沉大海的关怀,没有等到过一次回音。
短信没有,兔子也没有。
所以谢琢告诉自己,别想多了。
第52章
谢琢还没有从苏玉七上八下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苏玉没再说话,被他箍着双臂,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鼻息里出一口短气,由一副安于桎梏的松弛姿态,脑袋自然地往后仰了仰。
斑斑泪痕还在脸上,但她面色宁静,说睡着就睡着了似的。
谢琢放开她。
他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帮她换洗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暂时将苏玉搁在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