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派位居深山,上山的路崎岖艰难,你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却随随便便便上来了,真是缘分。”
“那我能一直留在这里吗?”
“你如果愿意,当然可以。”
以前林参用“缘分”二字为她的突然出现作出了解释,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能够再用“缘分”掩耳盗铃了。
“你真的是自己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到平安派的?”
林拾星抬眸看着林参的眼睛,五指不自觉摩挲沉甸甸的银镯。
她没有太多斟酌,认真回答道:“不,是有人带我上来的,但他说,我必须装做无依无靠,才会被平安派收留,如果你们知道有人领我上来,你们就会不要我,到时候他会把我送回家里去,我不想回去,所以我撒谎了。”
林参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也看得出来,她现在依然害怕被送回曾经的家里。
但她此刻能如此无所顾忌地承认事实,料想是明白小七宗已经不会抛弃她了。
林参对她笑了笑,循循善诱,继续问:“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林拾星仔细思忖了会儿,“是个男人,带着铁做的面具,声音又哑又粗,一身黑衣服。”
闻言,林参眉眼紧皱,心思一沉:黑袍人。
“说具体一点,他怎么找到你,怎么带你来的?”
“他先是经常在我家附近打转,我看见过他好几回。有一天爹爹打了我之后,留我一个人在家,他就走过来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当然想走,我想走得不得了!我就跟他走了……”
“然后呢?”
“然后他带我在山里流浪了几天,期间他做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不过几天之后,他便带我去了平安派,跟我说在掌门面前装可怜,就能留在那里。”
林拾星这边刚说完,厨房那边也有了动静。
周禧快步跑过来,坐到林参身旁,激动地说:“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林参目光沉沉地试着说:“是黑袍人救了小语,再把他丢到平安派。”
周禧两眼瞪大,朝林参竖起两个大拇指,赞叹道:“完全正确!”
这下林参整个脸色变得铁青,眼里暗藏深渊,心道:果然小七宗每个人来这里的经过都是早有预谋,林甘啊林甘,你真的是黑袍人的同伙,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事情?等等……既然观舟有那么多赤毛蝉,何必特意在平安派另外养四只?难道……这四只赤毛蝉与观舟的不太一样?又或许,是冲我来的?还有,林甘不应该猜不到希妹的身份,为何他的同伙到现在才知道希妹是周禧?
这所有理不清的思路,都与黑袍人的身份息息相关。
林参猛地起身,顺手拍了一把周禧肩膀,“走,去见掌门!”
此刻林参迫不及待去找白蝉询问黑袍人的身份,以及当年偷盗赤毛蝉的人是谁。
不出意外的话,林参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因此绝不可能是胡久。
林甘为此人偷盗赤毛蝉、装疯卖傻保守秘密、养育四只赤毛蝉、设计引林参雨夜前往安都撞见贺景、配合劫走赌圣何应。
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们二人串通合作,甚至是在林参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林参越想越气,怎么会因为周禧身份未曾暴露这一点而枉信林甘这么多年!
即使这一点如今依然说不通,但林参已经彻底不敢再信林甘。
二人匆匆赶到大一宗。
周禧推开院子门,大喊:“掌门爷爷!”
不过白蝉没有出现,迎面撞见的却是身着黄衣的大五宗弟子——单相。
“希妹!”
他抱着一摞书册,看见周禧,平静的目光恍然亮了几度,但目光一转又瞧见林参,嘴角不禁露出冷笑,“林拾鲤,你来这儿做什么?”
林参无视他直接朝白蝉房间走去。
周禧跟在林参身后从单相身边略过,二人都未曾注意到单相抱着书册的双手紧紧抓成了爪牙般的形状。
他嘴巴一扭,恶狠狠回头盯住林参的背影,“掌门不在!回你的小七宗去!! ”
林参立刻停下脚步,转身问:“掌门去哪儿了?”
单相没什么好气地回答:“年底了,掌门带众位宗师师父下山收租去了,顺便拜访友派,估计要到除夕才回。”
说着,单相耸了耸怀里的书册,“喏,这些是平安派今年各宗的账目誊抄版,掌门让我分发给各宗门,大家都要对一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抽出其中最薄的一本,轻蔑地甩到林参脚边,“小七宗的,拿去吧,你们小七宗那么远,正好不用我亲自送过去。”
林参压抑着愠怒,面上不动如山,“往年是掌门带一宗师父下山收租,今年怎么会所有师父一起离开平安派?一个都不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