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续不慌不忙地爬上水艇, 瞥了眼应该是从那艘爆|炸方舟逃出来的前卫队员,不言不语地驾船靠近,不作任何邀请,却也不拦着那人爬上他的船。
他全程面不改色地清扫着附近的怪物, 余光竟在海面上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为护卫军上将的莫勒居然亲自加入战场,带领护卫军和基地守备军一直共同抗击异化生物。粟续略感疑惑地微挑了挑眉,不是说护卫军只效忠于船长吗,莫勒上将现在这是?
他是真觉得莫勒这人很奇怪,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上将,这些怪物好像突然撤退了?”蒙德挥刀砍下异化生物的触手,扭头对不远处的上将汇报。
莫勒心中也是疑惑,如果他记得没错,就是在刚才那阵爆|炸声后,那只怪异的眼球和异化生物都退走了,它们不是不害怕炮火吗?为什么突然都离开了?
如此想着,他移目望向了眼球怪消失前的海域,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而对方也正盯着自己。
“又是粟续?”莫勒低声轻喃,他无暇追究这件事的真正因果,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当即高声发话,“所有护卫军听着,控制好失控的守备军,不要让他们跑了。”
护卫军领命散播在海域各处,在确认异化生物退走后,来不及松懈喘息,立即扣住了服用强兵剂而发狂的守备军们,将他们一个个地捆住丢上船。
可护卫军人数有限,海面上的卫兵眼看着数量越来越少。
“糟了,他们现在眼里只有杀戮,异化生物退回海底,他们都去追了!”
蒙德满脸的忧愁,忙声说:“必须要把他们追回来,到底还是需要呼吸的,一直往海底追,等他们的氧气都耗光,会被憋死在海底的!”
“好吧。”护卫军有些害怕,担心海底的怪物们会折返回来,但还是忍着恐惧一头栽进了海底,尽可能地多救活几人。
“杀……”
蒙德听到水艇上被捆着的守备军中终于有人回归了神志,高兴地扭头看去,“你醒了!”
只见那名卫兵面色涨红得瞪着他,竭尽全力地嘶声喊着:“杀了我!太痛苦了,求求您杀了我!”
蒙德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被沉重的心事压弯,悲怆地颤声摇头抱歉:“对不起。”
他是想救人的,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上将……”蒙德喃喃了一声,揣着最后希望地望向莫勒上将,期盼他能再帮忙和高层们求求情。
“真的好累啊,真的坚持不住了。”卫兵看到海上有无数名和他一样的战友,哀痛地仰躺着,直视着天空中的烈日,炙热的光线将他的双眼烧得血红,猝然间他能感觉得到身上的血管在不断膨大,心脏越跳越快,几近堵住他的喉口。
他痛不欲生地看向朝他跑来的蒙德中将,还未来得及再说一字,上涌的血液兀地将他的颅脑冲爆,此后他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砰!”
接连不断的爆裂声在海面上的水艇传来,脑浆与内脏炸得到处,蒙德眼睁睁看着头罩玻璃上的血红渐渐滑下,身体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抬手抹了抹眼前,看清船上的血腥场面后,控制不住地跪地捂头,极度的悲伤令他说不出一句话,“啊!”
莫勒定定地站在原地,紧咬着后槽牙无动于衷,可拳头越攥越紧地发颤,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甘。
剩余药效褪去的卫兵在醒来后,看到身侧的血水却没有什么反应,眼神中具是麻木呆滞,因为他们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会是这个下场。
粟续看出护卫军的目的后,只觉得加入其中,帮忙拖了几名卫兵上船,一转头就听船上响起了爆|炸声。他没有回头看,只是无奈地哀叹了一声。
此刻的爆|炸声比方舟坠落的阵仗要更加振聋发聩,震得人心久久难以平静。
鲜血叠加在了海面的污秽上,吹着凄凉的晚风晕染开来,在渐落的夕阳中更显哀怆。
协助收拾了战场残局,粟续脚步沉重地跟随大部队进入地下城基地,有魏洀的营养液补充体力,他的身体并不算很疲惫,但就是有种说不上的无力感。
一同进入地下城的其他人也是片言不发,全然没有战后的轻松和喜悦。
得知异化生物都退走了后,地下城基地的大门再次大开,守在门边的住民们放下了手中傍身的武器,翘首以盼地盯着回来的卫兵队伍,期待着自家的孩子能平安回来。
可眼看着进入闸门的人越来越少,就是没有自己等待的人,许多住民站在原地悲痛地掩面大哭了起来。
见回来的卫兵越来越少,人群中不乏有人唱衰:“这次是安全了,但下次打开门的还会是自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