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好吧,至少范围锁定在雍城警局里,还不至于大海捞针。
“不过我有几个地方没想明白,如果没有你们那个便宜舅舅通知你们遗产继承的事,你们知情吗?”
“不知情,”莫宁清淡地说,“但也是暂时的。”
我有点疑惑:
“什么暂时的?”
“就像你的人生里有必须完成的使命,我也有,所以我们才会再度相聚,”莫宁坚定中透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悲伤,“你信命吗?我信的。”
“信吧。”
在两三年前我还不信,我坚信人定胜天,毕竟我出生在一片以“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为人生信条的土地上。
直至我短短两年内经受过无数的跌宕曲折人事磋磨,磕磕绊绊步入而立之年,才领悟到命运是一场雪,你永远也无从知晓皑皑白雪之下是怎样的光景,冰雪消融之际也意味着死亡的降临,一如人的生与死,都是空白一片,什么也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
“在我小时候梅阿婆就告诉我,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来世上的,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如果这一世没能参悟,就下一世继续这个课题。”
我陷入短暂的思考:人生有什么是绝对必须的事情?其实想想并没有,我认为的“绝对必须”是吃饭喝水睡觉维持人生命体征活下去,而基于这个标准,调查父亲死亡的真相并不是必须的,但我又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如此矛盾,或许这就是莫宁提到的“必须完成的使命”,否则我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要如此执着。
我只能做到不迷失本心,它会成为一只罗盘指引我找到命运的出口。
我无言与莫宁相视,她的眼睛如同蓄水池流动着复杂沉重的无边心绪。
“你想说什么就全都说吧,这样今晚过后,我们之间就有秘密了。”
我狡黠地眨眨眼,可能我挤眉弄眼的样子很滑稽,把莫宁逗笑了,他的笑很浅,被月光一照就蒸干了,旋即又迅速恢复那副庄重肃穆的神情。
“我和阿寥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我跟他不一样,我比他大,所以知道的也比他多,”莫宁黯然,“我记得自己的来处,所以我要找到自己的归处。”
我粗略计算苏沁芳身亡时莫宁已有五六岁的年纪,肯定对自己的父母有记忆。我突然觉得很愧疚,因为我身为兄长自然而然地将视角带入莫宁去看待莫寥,目光焦点也一直锁定莫寥——这就是“偏心”,我妈也会更照顾双妍些,包括我个人观念也是长兄长姐为弟弟妹妹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直至这个瞬间,我才深刻反省自己其实从未真正地看过莫宁。
“对不起。”
我对莫宁道歉,莫宁感到莫名:
“我都还没向你道歉呢。”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在平合那段时间,大家帮我,其实是在帮你们,都是你们的人情,不然九条命都不够我死。”
我再怎么迟钝无能,也知道自己是狐假虎威,全仰仗莫家姐弟,莫宁听了,反而表情有些尴尬,目光也变得扑朔闪烁:
“小勇,你忘了吗,我们都是神子福利院长大的人,我们一直在调查,也布下了局,只差一颗点燃引线的火星,回到平合的你,就是我们等待的那颗火星。”
“是我们利用了你,只有阿寥不同意,他怕你陷入危险,想方设法地赶你走,可谁能和命运抗衡呢?阿寥比谁都清楚,可他还是执意为你改命,”莫宁迷茫地问我,“对于你而言,被拨弄了命数,究竟是福是祸?”
“谁知道呢,”我释然地耸耸肩,“直到高三我都还叛逆得要命,我爸失踪的那年我刚好高考,我本来发誓就算去捡垃圾都不要当警察,最后高考志愿还是填了警校,”我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哈哈,造化弄人。”
“是啊,造化弄人,”莫宁深有同感地感慨道,“我本来是背着阿寥调查亲生父母下落的,后来还是被阿寥发现了。阿寥对亲生父母没有感情很正常,他还没断奶,妈妈就去世了,他不可能有关于父母的记忆。”
“小莫弟弟说过他不在意,”这样莫寥冲突的言行才能得到解释,“所以他确实不在意,但他担心你,所以跟你一起调查。”
“阿寥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不想把他再扯进另一个复杂的案件里,我只想他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你记得亲生父母的长相吗?”
“当然了,姓名、长相、声音……我全都记得,”莫宁蹙了蹙眉,像是撕下记忆里的一根倒刺,“我和双胞胎姐姐莫安长得一模一样,别人都分辨不出来,只有我爸妈认得我们。我和姐姐的原名叫孟安孟宁,无论姓什么,他们应该是想要我们幸福安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