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哥你怎么了?!”
顾还急急冲进卫生间将我打横抱到床上伸手要按呼叫铃,我赶紧拉住他,很怕那个粗眉毛护士又进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只是流鼻血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问题不在流鼻血,”顾还用纸巾堵住我的鼻孔,“你的状态都透支了。”
“没……”
我心虚地低头,顾还眼疾手快地没收了我丢在病床上的文件,我下意识要伸手去抢,被他轻而易举地一巴掌拍回床上:
“消停点吧,你现在精神和身体都很差,别再折腾自己了。”
“我——”
顾还直接上手掐住我的脸,将我的下颚箍得死紧,他这招深得顾成峰真传,要不怎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顾还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态度也强硬而冰冷:
“你别跟我狡辩,我不想听,老实躺着,不然我就叫护士来给你打镇静剂。”
我没有心思和精力去和顾还争论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可只要我闭上眼,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对死亡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的软弱对着我疯狂进攻,如饥肠辘辘的猛兽凶残地啃咬我的脆弱神经,为什么小菲会死?因为我的错误决定,是我害死了小菲,害死了其他可怜无辜的女人,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死的应该是我。
我只能当缩头鸵鸟用被子把脑袋蒙住,仍无法将小菲凄惨的死状从我的大脑里驱逐出去,顾还“哗”地将被子掀开把我挖了出来,紧紧抱住我,抚摸着我发冷的后颈:
“别再想了全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救人,你不可能救所有人,你想不代表你能。”
我说不出话,只是攥着顾还的衣襟不停地掉眼泪,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也感受不到悲伤或者是其他情绪,灵魂一点点从麻木沉重的躯壳里流逝。
顾还还是让护士来给我打了针镇静剂,见效很快,我又回到那个太阳很大却没有温度的白日梦境中,只是这次那个梦境里没有周由,只有我自己。
灵魂彻底和□□剥离,我轻得像破了洞的鸭绒被里漏出来的一根羽毛,脱离规则脱离秩序脱离一切现实的桎梏,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漂浮在虚无之中,化作海中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意识无声地在宇宙中湮灭,如同不曾在这世上存在过。
病房里灯光很暗,只有床尾正对的那盏呼吸灯亮着,仿佛黑暗森林里燃烧着的一丛篝火。
几年前我接受心理治疗时服用过艾司唑仑,但没有针剂产生的作用那么明显。我怀疑顾还趁我睡着时又偷偷给我来了一针,导致我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头灌了水泥似的沉重,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注意力完全涣散了,像一团团轻盈的、被搅散的泡沫,越是去抓就越支离破碎,我发现自己竟然失去思考能力,脑袋里空荡荡的可以跑马,什么都不想竟然是这么轻松自在的事情,我心安理得地靠在床边放空发呆。
“咚咚——”
有人在敲门,我没看是谁就让人进来。
“林警官,别来无恙,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嘛。”
曾大师手上也提着一只果篮,放到地上,另一手还提着那只破烂的塑料桶。
“你怎么没进局子?”
我本应该跳起来将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可我并不觉得愤怒也不觉得悲伤,那些情绪如露水留在我心上,稍微一抹就能擦得一干二净。
“我只是个破算命的,我可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因为你是个破算命的,才最他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曾大师拉过一把椅子,从容地坐到我床边,我粗鲁地赶客:
“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关心,东西也拿走,我不想见你。”
曾大师也是有够厚脸皮,压根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弯腰在塑料桶里扒拉几下,翻出一只浆满青绿铜锈的铃铛握住手柄,“叮当”“叮当”摇响。
这只铃铛造型老旧,铃声洪亮,如撞响一口千年古钟,激荡了我麻木的感官和知觉,我触电似的一哆嗦,连灵魂都在震颤,我用力推开曾大师的手,他收了铃铛,向我邀功:
“你丢了魂,现在好了。”
“这是药物副作用。”
曾大师笑笑不跟我多做争辩:
“我来找你,是为了找莫大师的下落。”
“他死了。”我无情地说。
“那可不一定。”
我不作言语,曾大师神秘地说:
“我可以帮你找到莫大师,即使是死了也能找到他的尸体,就是需要你的协助,你意下如何?”
第44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他下了降头吗?我没心情再跟你胡扯,马上出去,不然我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