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两边都是房间,只是这些房间的铁门都长得一模一样,门的下半部分开了个汽车车牌大小的口,经过某一扇门时,一张煞白憔悴的脸正贴在那小窗上朝外探看,与我四目相对。
房间里不时地传来嘤嘤呜呜地哭泣声,难怪刚才听起来像是有人趴在我耳边哭。
他们把我拘到一个房间外停下,打开厚重的铁门,里面的环境出乎我意料的干净整洁,还有独立卫浴,这条件可比监狱要好多了。
两张上下铺的铁床,中间一张桌子,乍一眼还以为误入学生宿舍,就是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暗黄色的灯泡悬在头顶,无法判断此时是黑夜还是白天。有名跟我穿同款的女子面朝墙壁,蜷缩在下铺床榻,听到开门的动静,即刻支起身体循声回头,我被两个男人照后背大力一攘,脚下向前踉跄了几步踏进房间,门又“砰”地重重关闭,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跟她对视了一阵。
这名女子相当年轻,清秀白净,看我的眼神惊恐之余还有几分困惑,我没向她亮明我的警察身份,避免节外生枝,只是尽可能和蔼温柔地安慰她:
“别怕,我也是被关进来的。”
她眼里的困惑压倒了恐惧:
“你是男的?”
……怎么回事,我是男的很奇怪吗?我全身上下有哪一点看起来不像男的吗?怎么每个人都对我的性别进行质疑?
“我是男的有那么奇怪?”
“他们只绑架女生回来。”
“你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吗?”
“说是要给什么踏海郎送新娘……”
“踏海郎?踏海郎是谁?”
“我也不知道,”女生薅着乱蓬蓬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解释,“好像是他们本地的信仰吧,说是一个神明。”
以我关于民间信仰贫瘠的知识储备量,和海有关的神明国内我只听过妈祖和龙王,国外听过波塞冬,这位踏海郎是何方神圣还要娶凡人做老婆,老婆还是用绑来的,一听就可疑得不行。
我询问了女孩的大致情况:女孩叫小菲,小菲告诉我,她老家在雍城隔壁市,来雍城打工做导购员。上周看到招聘APP上在招模特,薪资丰厚令她十分心动,就去面试了。
在小菲看来这家模特公司的面试流程挺正规,面试通过后还给了她两百块钱,因为这两百块钱令小菲深信不疑。过了两天,经纪人打电话来要载小菲去工作,她刚上车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车很破,而且全是男人,两边的街景也是越来越荒凉,然后她被带到荒郊野岭用塑料袋套头五花大绑地带到了这里,遭到囚禁。
这么一说,小菲的受骗经历和我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被一通电话就给骗得团团转。我问小菲,你能确定给你打电话的就是模特公司的人吗?小菲沉默良久后摇摇头,可她又补充一句,他们给我钱了。
我有两个猜测,第一,这间公司披着经纪公司外皮的不法机构,这种案例比较典型,这些公司所谓的模特就是现在常说的“外围”,表面上是网红、模特、演员,实际职业是暗娼,公司就是通过整合性资源进行□□易,但一般不会涉及人口拐卖,原因很残忍但又很真实:因为这些暗娼是可以反复利用的资源;第二,无论那家模特公司是不是正规的。都与小菲遭遇绑架无关,有人冒充模特公司的经纪人给小菲打电话,以介绍工作为由拐骗了她。
这一切猜测的前提是小菲没有说谎,我让小菲称呼我小林,我把我的遭遇稍微“加工”了一下,我告诉她我是和对象来镇港村旅游的,想去半礁湾玩,就去订民宿,我对象买东西,留我一个人在民宿里,我在民宿里被人绑走的。
小菲打量我,冒出一个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题:
“他们是不是要绑架你的对象,绑错成你了?”
“……应该不会吧哈哈,”我干笑两声,“踏海郎想要收个小弟?我不知道。”
肯定不存在“错绑”的情况,那三个袭击我的男人摆明了是冲我来的,直接登门入室绑走我,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么一想,隆云民宿是否也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那十二个女孩的失踪未必与隆云民宿无关,否则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男人在酒店里被袭击绑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房间里到处都是激烈打斗过的痕迹,竟然一点都没引起工作人员注意?
“那你也是有够倒霉的,”小菲丧气地说,“说不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唉,我也觉得我挺倒霉的,而且是倒大霉,每次我倒大霉都会撞见不干不净的东西,之前在平合也是,一个小女孩鬼缠了我好久,还是莫寥帮我解决的。而在牡丹宾馆被小男孩鬼敲门就是我倒霉的开端,由此可见莫寥给我的铜钱吊坠防得了鬼却防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