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是摸瞎着走,转了半天也没摸出条道来。
人在视觉受限的情况下很容易遭遇所谓的“鬼打墙”,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人在走路时会根据视觉来调整方向,视觉受限后就失去了引导,加上人的左右脚迈出的步伐频率不一致,导致行走的方向会产生偏移,于是我索性又往地上一躺,骨碌碌地滚动身体,忽然装上一个庞大的物体,发出“咣”一声堪比撞钟的巨大声响,差点没把我震聋。
我用手触碰着这物体表面,摸了一手的厚灰和凹凸不平的纹路,是桶汽油罐。
这么大的空间,要么是仓库要么是工厂,如此空旷,估计是已经废弃了,这么大的空间却连扇小窗都没有,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不符合常理。
我继续在地上滚动,途中又撞到各种零零碎碎的杂物,甚至还一头撞进沙堆里啃了满嘴沙子,这一圈滚下来,出口是没找到,整个人比抹布还脏。
我没力气了,汗和血交织黏满我沾满尘土的脸,我眼睛进了沙,躺在原地边吭哧吭哧喘气边挤眼泪,好把沙粒从眼睛里冲出去。
忽然这个巨大的黑色空间被撕开一条小缝,光线钻了进来,我立刻循着光源看去,纷繁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进来三个男人,他们用雍城话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地热烈交流,南方的方言跟念咒似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们用搬尸体的标准姿势,一个人抬我的肩膀一个人抬我的小腿,合力地将我拎起来丢到平板推车上推出门外。
我借着明亮的月光终于看清他们的脸——正是袭击我的那三个男人。
“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我恨不得脑袋旋转三百六十度,把周围全部都观察一遍,一大排的废弃仓库,我被关在其中一座,四周极其荒凉,除了这些仓库以外就没有任何建筑了,也无法判断这些仓库之前是用来存放什么物件。
目光尽头是一条朦胧的海岸线,月光下漆黑的海水宛若一锅煮沸的黑米粥在翻滚。
最矮的那个男人掏出一只黑色塑料袋,“唰唰”地抖了两下罩到我头上,聚乙烯的刺鼻气味直击天灵感,害我干呕不止差点吐在塑料袋里。
紧接着我又像件货物被搬到车后座,空间挺宽敞的,这伙人很专业,以防我有反击的机会,还把我的手脚又用扎带捆上。确定我不会逃跑后,重重拍上面包车后盖,发动引擎,载着我不驶向未知的目的地。
这些人将我打得半死却不杀我,现在又要把我转移到其他地方,说明留我还有用——虽然我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用。
如今唯有寄希望于苏俊丞能够机灵些,尽快发现我的失踪。
这面包车开得极其飘逸,我怀疑他们的手根本就没把在方向盘上,一路颠簸得我像颗台球在宽敞的车后备箱里撞来撞去,撞得我浑身疼痛,耳朵阵阵耳鸣。
三人都没怎么再交谈过,就算他们偶尔冒出一两句方言,我也听不懂。
渐渐地,那股嗡嗡的低沉耳鸣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唰啦,唰啦,原来不是耳鸣,而是海浪在澎湃地翻涌。
塑料袋令人作呕的气味,狂野豪放的车技,打台球似的身体撞击,导致我脑袋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总算停了,再不停我真的要吐了。
他们用力开关车门发出“砰”的声响,摔得这辆面包车轻微摇晃,等了一会,他们也没有把我从后备箱“卸货”,证明这里还不是最终目的地。
趁这三个男人下车期间,我可以趁机观察周遭情况。这只塑料袋有点透明,我忍着痛,缓缓支起上半身,从车后盖上巴掌大的小窗口向外探看,塑料袋是黑色的,车窗也是黑色的,相当于我大晚上戴着两副墨镜看世界——黑,好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失望地躺回去,等待他们继续将我运输到下一个地点。
他们回来后又默不作声地上车,随着行驶的时间越来越久,海浪激荡的声响也越来越大。我可以断定现在我们就在海堤上,路况相对之前而言平缓许多,甚至能从浓郁的塑料味里闻到淡淡的腥咸海味。
周围也渐渐响起嘈杂的人声,车速也放缓了,过了一会便停了下来。
车外不同频率的脚步堆叠,似乎很忙碌,人来人往的,旋即车后盖被人掀开,有人将我从后备箱拖下来丢到地上,我骨碌碌滚了两滚被人踩住胸口,他们边说着火星语边把我搬上推车。
透过塑料袋,我隐约看到一条灯光昏暗的狭窄走廊,走廊两侧不时传来悲伤的痛哭和低低的抽泣,都是活生生的人在哭,还都是女人,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突然推车被人竖了起来,我滚落在地,紧接着脑袋上的塑料袋被人扯掉,一个高大强壮、身穿皮质围裙的中年男人按住我,我俩面面相觑,大概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五六秒,他动手扒我衣服,但没有把我手上和脚上的胶带撕掉,因此也只是把我的衣服掀开裤子脱掉,接着用口音浓郁地几乎听不出是普通话的普通话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