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都是实话真心话,怎么就丢人了?”
不得不说脸皮厚其实算是个天大的优点,证明这人心理承受能力极强,我承认我心灵脆弱,只能先答应顾还:
“行,先说好,食宿行不报销个人自费,我是去工作的,你不许添乱,也别又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否则滚蛋。”
“遵命!”
顾还乐颠颠地朝我敬了个礼。
第二天下午同事就来通知我借调手续流程全部走完了,问我什么时候走,我目瞪口呆:工作十年,第一次走完这么快的工作流程,这是有多迫不及待把我送走……
既然组织如此积极,我再不赶紧滚蛋就不礼貌了,原地开始看车票:
忠安去雍城动车要四小时,下午两点出发也得到傍晚六点才到,被委派来接送我的人肯定要在心里骂我。
按照以往的惯例,走流程是两三天才能文件批复下来,因此我行李都还没收拾,只能明天再走了。
走之前我去向董局打个招呼,至少能让领导知道你有好好去做这件事,但董局这个下午都没来单位,于是我就编辑消息给他发过去,没回,无所谓,至少主动汇报以表积极性。
我出门行李向来很少,几乎只带换洗的衣物和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收拾完毕,我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又开始懊悔早知道不应该跟顾还提那一嘴,不说还好,一说他就跟苍蝇似的嘤嘤嗡嗡烦个没完,真是悔得肠子发青。
既然答应顾还,也只能硬着头皮通知他,顾还这小子挺阴的,我要是出尔反尔,指不定他要怎么整我。
这几次给顾还发消息,他都回复得特别快,主动要帮我买票好买到连座,话又说回来,我还挺好奇顾还新的身份证信息,我提议我买,我选座位,顾还同意了,发来他的新身份证号和新名字。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门路,还真搞了个能订车票的身份证,顾还现在的名字叫林还晏,可能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
我不想承认,但有时不得不感慨确实“物以类聚”,我和顾还、莫寥从某个角度而言是同类,我们被亲人过去的死亡困在了当下,因此迫切地寻找逃离到未来的出口,我对父亲的死心有不甘、怨恨难平,无法接受父亲抱憾死去,我真正想要拯救的其实是我自己。
买好票,我把截图发给顾还,顾还抱怨时间太早,我吓唬他要退票,他才闭嘴。
董局终于回了我的信息一个竖大拇指的系统表情,秉承着绝不让领导成为最后回复的原则,我回以一个抱拳的表情。
我七点就打车去动车站和顾还汇合,顾还非要帮我提行李,无法判断他的动机是出于愧疚还是关爱残疾人,不过顾还也属于轻装上阵型的,他的行李箱跟我的箱子差不多大,一个人提两个也不会很费劲,就把行李箱交给顾还提了。
四小时的车程,我上车就脑袋一歪准备睡觉,顾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颈枕套我脖子上,我闭着眼睛任由顾还伺候,跟老大爷说梦话似的嘟囔:
“你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有啊。”
“那你不去做你的事情,跟着我来雍城干嘛。”
“跟着你来雍城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啊。”
“……跟你说不通。”
但这一路我只是大脑晕晕乎乎的,没有彻底入眠,而身边的顾还则在安静地阅读纸质书,这年头除了学生估计很少有人还在读纸质书了,我伸手过去翻过封面看了眼书名——《鬼谷子》,无语地骂他:
“装逼。”
顾还虚心接受:
“我怕路上无聊随手拿的一本,果然看不懂。”
“一开始别买不就好了。”
“路边书摊买的,十块钱三本就随手拿了几本。”
我颇为感慨:
“十块钱三本?这年头知识这么廉价了吗?”
“盗版书,错别字多得我眼睛疼。”
“对了,等下出车站,雍城那边会派人接我,我们先分开走,等安顿好了我再联系你。”
“嗯,我等你。”
顾还嘴上说看不懂,其实读得很认真,还翻了一页,好吧我错怪他了,他只是谦虚。
抵达雍城西站已经十二点了,一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蒸出一身汗,感觉自己像颗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包子。
我和这个叫苏俊丞的人联系,他说他在C口等我,他穿蓝衬衫戴黑墨镜,应该挺好认。
我提着箱子到C出口,确实人群之中有个穿蓝衬衫戴黑墨镜的挺拔小伙,嚯,真潮。
我拉着行李走到他面前礼貌地询问:
“你好,请问是苏俊丞吗?”
他的墨镜片不是很黑,因此我能清楚地看见他墨镜片后打量中带着困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