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局的脸越来越黑:
“都没人吗?”
大家仍是屁都不放一个,坐定在位置上低头一言不发,就等董局发话点乌龟。
不知为何我有种格外强烈的直觉我会被点到,这种预感就跟上学时你知道老师要抽你起来回答问题如出一辙,尤其是我悄咪咪抬头却冷不防与董局大眼瞪小眼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只能被动请缨让双方都别太难做:
“我去吧。”
话音刚落其他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喝水的喝水咳嗽的咳嗽,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着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的快活氛围。
于是董局不痛不痒地夸了我几句,遣散众人,留我下来单独谈话。
只剩我们两个人后,我有点如坐针毡,董局微微侧身,从裤口袋里掏出烟盒,顿了几秒,才又摸出打火机,自己把烟点了,问:
“你没抽?”
“嗯……之前抽,现在戒了。”
这话半真半假,我在单位确实不抽,董局打量我,不是那种轻蔑的审视,而是给我一种他今天才注意到我的正视:
“听说你是出任务负伤的。”
“呃、嗯。”
由于我当时先是在平合处理完才转去市区医院,还有莫宁帮我兜底,对外都宣称是被利器贯穿,因此就连我妈和双妍都不知道我其实受的是枪伤,受伤时缠着绷带看不出创面,痊愈后我一年四季都是穿长裤,正常人没事也不会扒了我裤子看伤疤。
“还没成家吧?”
这话题也是有够跳跃的,我点点头:
“是。”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挺优秀的,”董局边说话边喷烟,莫名让我想到喷火龙,“之前的领导对你评价也很高。”
我心一缩,听不出董局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和顾成峰认识?还是一句无心的客套话?亦或是他真心实意的夸奖?我实在无法领会董局的意图,也很清楚一点:说多错多,宁可闭嘴当哑巴也不要说错话。
见我不吭声,董局气定神闲地掸了掸烟灰:
“我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干实事的人,你愿意去,说实话我真的很欣慰,我年轻时候也这样,什么事都冲在第一个干,我当然知道危险,知道会死,但干我们这行的,不能怕事不能怕死,否则谁来守护人民?”
都不用早五年,早三年跟我说这番话,我都会备受鼓舞,如今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感到丝丝悲凉的讽刺。
很多时候磋磨人的不是岁月,而是现实。
就当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被安排这个苦差事实在让我提不起来兴致来热情陪笑脸,只能无奈地牵动嘴角露出苦笑:
“是、您说得对。”
董局也看出我的情绪低落,还慷慨地把选择权交给我,让我自己挑一个同事随我同去雍城。
能当领导的果然都非等闲之辈,好一招借刀杀人!我可没那么恶毒还做水鬼拉人下水,又怕董局假以我的名义去得罪人,咬咬牙索性明确拒绝表明个人决心:
“我一个人去就行,请董局放心,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董局点点头,烟蒂发出“呲”的微弱惨叫:
“好,你先准备吧,我联系雍城那边提供借调信,等手续走完你就去报道,我相信你绝不会给我们忠安的丢脸。”
我讪笑道:
“必须的、必须的。”
然后董局就走了,我收拾完会议室才离开,经过办公室时听到有人鬼鬼祟祟喊我名字,双全、双全!是刚才一起开小会的同事在喊我。
他们年纪都比我大,有的还大不少,他们喊我名字,我得喊他们某某哥,他们说我很够意思,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晚上请我喝酒,我婉拒,不了不了,我得赶紧整理一下工作台账交接手头工作,他们都很吃惊,要走得这么急吗?不差这一晚上吧?
说实话我跟这群同僚真谈不上多熟,一来有年龄差距和思想代沟,二来他们跟我也不太对付,跟他们去喝酒我宁愿收拾办公室。
根据我的推测,雍城那边要人也不是真缺人手,而是从各地都抽调一两人来凑个临时专案组,这样可以免去很多申请跨省协作需要走的繁琐流程,眼下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尽快找到这些女孩的下落。
走出单位都快十二点了,我感觉不到累,就是魂有点飘,支撑不了身体,直到肚子里传来难听的声音,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晚饭还没吃,于是我发信息给顾还,你饿不饿,要不要跟我吃个夜宵,顾还回信息的速度快得吓人,好啊你在哪我去接你,我说我刚下班,我去接你,顾还发了个害羞的表情,我说算了不吃了倒胃口,顾还说别啊你刚下班肯定还没吃,唉,顾还倒是很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