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莫寥展开报纸团,我以为报纸里包了什么东西,实则庄宵玉就是塞给莫寥一个报纸团。
这报纸由于时间长,纸质变得很脆,抖起来刷刷作响。如今是新媒体爆炸式发展的鼎盛时代,就连我也很久不看纸媒了,我好奇地将凑过去看了眼。
这是份03年12月份的地方官媒报刊《雍城日报》,在那个年代,本地官媒的影响力极其强大,至少上过官媒的案子,在当地都算是轰动一时。报纸头版就是一篇凶杀案报道,黑色加粗的醒目大字,还配有死者生前照片:《痛惜:年轻女企业家车祸身亡,无良肇事司机逃逸》。
莫寥只扫了一眼,便把报纸再度揉团精准丢到垃圾桶里,不是,我才刚看了个标题……
“我去洗澡。”
莫寥起身去浴室冲澡,我争分夺秒把报纸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抚平,不经意地与照片里皱皱巴巴的女人脸对视,脑袋像被什么狠锥了一下——为什么她长得和莫寥那么像?
第8章
我立刻上网搜索这名女企业家的信息,她叫苏沁芳,是千禧年初很有名的女企业家,满清贵族后代家世显赫,做古董文玩发家,九十年代末开始涉足房地产。我发现其中的古怪之处在于苏沁芳的生意范围只在首都及其周边省会城市,而她车祸身亡的地点,却是在华南部沿海三线城市雍城下面的一个偏僻小渔村——镇港村。
而且苏沁芳长得很出众,皮肤白,脸又小又尖,眼睛黑得发亮,越看越让我毛骨悚然,莫非……
浴室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我迅速将这篇新闻报道撕下来塞进裤袋里,把报纸揉成团重新丢回垃圾桶,装模作样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莫寥腰间围着浴巾全身淌水走出来,他每次洗完澡都活似刚从井底爬出来的女鬼,散发出阵阵森冷的水汽,蹲在行李箱前翻衣服。
想想莫寥这么大费周章准备了这堆大包小包,结果却是这么一件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我有些过意不去:
“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呗。”
“那个女人是我生母。”
我惊诧地猛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见莫寥正在穿裤子,画面冲击力太强,加上突如其来的爆炸信息,大脑蓦地宕机了。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来:
“苏沁芳?”
“我姐告诉我说的,她死的时候我才刚出生没多久,所以我对我的父母毫无印象。”
莫寥语气平淡得仿佛是跟我讨论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唉,他也是个可怜孩子,我第不知道多少次下定决心要顺着莫寥心意,多给他多一些人道主义关怀。
“你不用可怜我,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在我出生前我生父就死了,我并不好奇他们怎么死的,是为什么而死,我跟你不一样,林双全,你执念太重,凡事总要问一个为什么,非要追寻一个结果。”
莫寥兜头套进一件T恤里,话题莫名其妙变成对我的说教:
“梅阿婆跟我说过,生死皆为五蕴的因果,简单来说你的嗔痴贪怨爱恨决定你的命运。”
“哦哦……”
我似懂非懂地应莫寥——其实就是没懂,莫寥偶尔会说些高深莫测的话,奈何我的思想境界不高、人生阅历浅薄,所以听不懂。
比起我,莫寥活得清醒多了,他身上有种令我艳羡的完美自洽力,施加在他人身上就称为专制。
“算了。”
莫寥放弃与我沟通,躺倒进床铺里,简直是僵尸王入棺。
“干爹您辛苦了,全仰仗您!”
我谄媚地夸奖莫寥,莫寥哼了一声用被子蒙住脑袋,估计嫌弃我听不懂他的话在跟我置气。不过有个疑问一直盘亘在我心头:庄宵玉给莫寥这份报纸有何用意?估计问莫寥他也只会给我甩臭脸说关你屁事。
天还没亮我和莫寥便双双被他的手机铃声吵醒,莫寥像个没戴眼镜的老爷爷眯着眼睛看黑暗中过亮的手机屏幕,我还半梦半醒的,艰难地转过头听莫寥接电话:
“……被你电话吵醒的,开车。”
然后莫寥顿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说:
“好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接踵而至,我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谁啊?”
“庄宵玉,他说他在门口,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
我像把弹出鞘的瑞士军刀从床上弹坐起来,一看手机,才凌晨四点三十三,我能理解庄宵玉很急,可这未免也太急了,我们行李都还没收拾,我连眼睛都还不能完全睁开,先去开门放庄宵玉进来,然后魂不附体地起床收拾行李。
我去揭莫寥床头的符纸,而莫寥则把他下午刚排列整齐的“靠山”们又收回包里,庄宵玉在一旁乖乖坐着等我们收拾完毕,谦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