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根据我贫瘠的电视剧观看量得出一个刻板结论:
“好像男二这样的角色都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唉,不能和电视剧较真,”我妈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是男人你不懂,女人都喜欢嫁男二这样的。”
“哈哈,是吧。”
我立刻就想到我爸,我很好奇如果让我妈再重新选择一次,“小邓丽君”还会愿意嫁给“小费翔”吗?我觉得我妈嫁给我爸是过得不幸福的,可是我不敢问,我怕耳朵被她给拧下来,再去考虑愿不愿意、值不值得没有意义了,但我知道我爸是爱着我妈的,一直爱着,这点毋庸置疑。
当我彻底把顾还“带你去见见我妈妈”这个邀请抛之脑后时,顾还在十一月底的某天提了这事,说要带我去扫墓。
通知得这么突然,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在顾还接我之前,去家对面的菜市场买了一袋水果,然后在路边等顾还来接我。
深秋的风阴嗖嗖的,我在街边像商场开业门口迎宾的气球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衣服穿少了,我把下巴缩进围巾里,顾还开着他的“网约车”滑到我面前。
我拉开车后座,车后座被贡品和香烛寿金纸塞满了,还有一束沾着水珠的白百合,我整理一下车后座,把买的水果塞进去,顾还转过身来笑道:
“哎哟全哥你也太客气了,人来就来了,还带水果。”
这语气听着还以为是要去顾还家做客,而不是去陵园里扫墓。
“好漂亮的花,”我坐进副驾驶座拉过安全带系上,试图说点轻松的话题缓和氛围,“你小子审美挺好。”
“漂亮吧?”顾还微笑着解释,“妈妈喜欢百合花,以前她病床床头就总是插着一束百合花,现在我每次去见她,也会带一束百合花。”
我点点头,顾还也沉默着继续开车,也许顾还欺骗过我七千八百九十一次,唯独在提及母亲时,我相信顾还的真情流露。
车内空间小,百合带着水汽的幽香时不时地萦绕在鼻腔内,闻起来相当惬意舒服,我忍不住轻轻哼起歌来: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顾还做出一副夸张的陶醉状:
“哇——全哥——如听仙乐耳暂明啊,我骨头都要酥了……”
“你开车就好好开!”
不过我确实有遗传到父母的基因,在警校的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中拿过奖,但也只是很业余,会唱歌的人海了去了。
除非清明节,否则陵园向来冷清,我们来这里扫墓时一个墓园都没有。
一排排陈列整齐的墓碑呈阶梯式矗立,远远看去这座山长出了一排排密密匝匝的牙齿。
顾还一手抱花束一手提贡品,他还给了我一把铲子,说有大用,因此我拎着那把铲子,跟随顾还经过一排排墓碑来到后山。
后山是我们这里有钱人才买得起的墓地,一块地风水好的要大几十万,都是独立墓丘。
顾还找到他母亲的墓碑,碑上漆金的刻字色泽鲜艳,这块碑文是我看过信息最简洁的碑文:林如燕之墓,下面是生卒年,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文字了。
墓碑边上种着一棵扁柏,看得出精心修剪过,郁郁葱葱,茁壮茂盛,若是顾还母亲逝世时种下的,如今这棵树也快要二十岁了。
“我有经济能力后,想过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但后来我又觉得,林如燕,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母亲,林如燕就是林如燕,是她自己。”
顾还掏出布擦拭着墓碑和拜桌,随后郑重地送上花束,花瓣携带的水珠沾在墓碑上,“林如燕”三个字正垂下一滴眼泪。
我蹲下来,帮顾还摆上供品,顾还倒了三杯茶,点了六根香,分了三支给我,我们祭拜了林如燕后,顾还插上香:
“本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快点去见你的,可惜还不是时候,阎王都不收我——”
顾还话音未落,迅速地一抽手,我问他:
“被烫到了?”
顾还甩了甩手,像个撒娇的小孩说:
“知道啦,妈妈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我拍拍顾还肩膀,他却猛地站起身去拿那把铁铲,原本我以为他带这把铲子是要用来翻新坟头土,但林如燕的坟龟上绿草葱茏,也不像是需要养护的……
只见顾还在那棵扁柏边缘挖了起来,几铲子下去便挖出一个黏满泥土的小土罐子,他将罐子递给我,那架势还以为他挖出一坛女儿红:
“喏,给你的。”
我一头雾水地应声接过,里面有什么东西撞击着罐壁,我打开罐子将它反扣在手中,有个小物件掉在我的掌心里,我移开罐子——是一只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