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多年,对于如何扮演一个陌生人,十四代早已熟稔于心。
离开前,他没忘记割下老板娘的脑袋,装在塑料袋里拎回房间藏好——这样即便尸体被发现,也能因身份不明拖延些时间,不至于当场暴露他的伪装。
十四代本以为他的温泉酒店旅居生活还可以维持更长时间,毕竟无论是酒店员工还是前来调查的那三个刑警,似乎都没察觉任何异常。
然而,才睡了一个安稳觉,今早一起床,他便看见那抹总出现在噩梦中的银发身影踏入酒店。
尽管很快察觉对方并非冲自己而来,甚至也依旧像几年前在诊所门口那般完全没认出自己,十四代仍吓得不轻,立马称病躲进员工区,并通过网络订空了酒店剩余客房,试图将人赶走。
谁知那家伙居然在酒店有熟人,不仅住了下来,还无意中发现了仓库里的老板娘尸体。
应付完刑警问询,确认尸体身份尚未查明后,十四代决定等凌晨的时候趁着夜深人静,带着从仓库搜罗的燃料躲回山上。
没曾想刚准备出门,酒店经理却突然来到他房间,以“分尸狂在附近”为由,非要坚持今晚留下来陪他,还想趁机动手动脚。
十四代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千算万算,没算到老板娘隐瞒了这一段男女关系!
在多次拒绝引起对方怀疑后,他只得将人杀死,随意扔床上用被单一盖,打算出门跑路。
结果刚走到宿舍楼门口,便看见两道银发黑衣的身影迎着风雪,朝这边缓步走来。
这时候出去一定会被发现。
电光石火间,十四代果断退回老板娘房间,背对主入口的卧室窗外快速踩出一行向森林方向的脚印。
之后,他便顺着脚印原路退回室内,闪身藏进卫生间上方的吊顶中,打算将来人引出去,再找机会逃向相反方向。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离开的脚步声,而是一句冰冷彻骨的问候。
“我很想念你呢,十四代。”
“……”
十四代只纠结了三秒,就认命地掀开吊顶,从天花板一跃而下。
他了解琴酒的耐心,再多犹豫几秒,对方真会开枪。
“想念?白天碰面的时候,我可没感觉出来。”
将双手举过头顶,十四代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慢悠悠地从卫生间走出,站在客厅中央。
“我还以为你早把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虾米忘记了。”
“之前确实忘记了。”
琴酒的表情隐藏在帽檐下的阴影中,看不太真切,“今晚刚想起来。”
“……那我还真是倒霉。”
十四代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实际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被琴酒盯上的猎物,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这是他在组织时便听说过的传言。
“不过我可以问一句吗?”他的眼中满是不解,“当年你杀了我哥哥,在诊所门口和我擦肩而过都没灭口,今天干嘛又追上来?”
要不是对方当年撞见他后面无表情地离开,自己也不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 “清理” 的竟是自己的哥哥。
对于这个问题,琴酒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在诊所门口见过面前的褐发男人。
就连“十四代”这个名字,还有面前这张脸,也都是来之前,突然如病毒入侵般进入他脑海的——
在这之前,他只隐约记得组织里好像有个被成为“手术室屠夫”的变态,看到那个标志性的分尸手法后也仅仅觉得眼熟,完全没有将这一切与前台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板娘”联系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
明明老板娘的脸和十四代几乎有八九分相似,他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忽略了过去,直到刚才躺在房间里假寐时,才突然如梦初醒般想起来,实在是万分诡异。
简直……
就像记忆被故意屏蔽了一部分,又在刚才一瞬间解封似的。
琴酒开始试图回忆自己的记忆到底是从哪一刻出现了问题。
这家伙说自己当年杀了他哥哥十三代后,在诊所门口遇见他,却像没认出他似的放人离开了?
这不可能,十三代和十四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自己刚杀了一个,怎么可能忽略掉另一个?
等等,刚杀了一个……
“我们大哥日理万机,从来不会记得已经被他杀死的家伙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伏特加用来威胁敌人的话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从来不记得杀过的人的长相和名字?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
而且忘记敌人的信息——即使是死去的敌人——也是相当危险而愚蠢的行为。
究竟是他以前真的懒得记,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