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压抑的气氛亦持续了许久,待阮流卿理智压过所有的情愫,她以手背抹去不断溢出来的泪花,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去。
毫无防备,男人的眼神一直紧盯在她身上。
她读不懂他那复杂难测的眼神,索性硬生生的无视掉,毅然走上前,将人拽了起来。
“娘子。”
“闭嘴,不许说话。”她打断他开口,只凝着双眸将人往那竹屋院落里扯,每一步迈得又重又沉。
晏闻筝顺应着她,跟着他的步伐。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沉寂已久的安宁没有被打破,那日洞房时的装扮仍在。
阮流卿还记得在那屋子里、红床喜被上的一切……
可而今,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日后,一定会将自己受过的所有在晏闻筝身上还回来。
正忿忿想着,阮流卿没想到里间的竹屋门骤然一声被打开,在静谧的环境里突兀刺耳。
阮流卿警惕的盯着,看见两个女子走了出来。
她记得,这便是洞房那日晏闻筝走后,给自己留的侍女。
两人一如那日的恭谦模样,身着素色长裙,垂眉低目的行礼,神色平静的甚至诡异。
阮流卿没忍住后退一步,她不明白,这两个侍女为何还在这里,而今晏闻筝落得这幅天地,她又哪里还是王妃?
更何况,这两人这样畏惧衷心的模样,也绝不可能是对她,而是对她们真正的主子——
阮流卿偏过头,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男人敏锐感受到她的眼神,回望过来,是带着欣赏好戏般的玩味。
她别开脸,看见那两名侍女依旧恭恭敬敬的跪着,不曾说话,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静静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反观晏闻筝的反应,看来,他早就知道他的人还留在这里。
那么……
阮流卿霎时反应过来,这两人既然是忠心耿耿的对晏闻筝,若看见自己现今如此欺负折辱她们的主子,岂不会阻拦自己,对自己不利。
况且,以晏闻筝的性子,他安插在此地的侍女不会是简简单单的。
阮流卿心中一紧,更怕眼前跪着的两人瞧着衷心恭敬,下一瞬便能将自己的头砍掉。
她深吸一口气,莲步不觉移到了晏闻筝的身后,双手下意识紧捏着他遒劲的手臂,像是在水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晏闻筝。”
她唤了一声,知道此刻的情形自己的举止是有些荒谬和底气不足,明明方才自己还那般“高贵傲慢。”
她压着嗓子,以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让她们走。”
晏闻筝听罢,微微侧首看她越来越收紧的软白指节,不禁笑了,视线落到少女紧绷的娇靥上,笑意更深。
久久未曾言语,阮流卿以为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一咬牙自己鼓着勇气朝那跪着的两个侍女道。
“你们离开此地,”
声音有些难以遏制的微颤,阮流卿努力挺直腰板,继续道:“我同你们主子……有要事要处理。”
言罢,那两位侍女依旧静静的跪在那儿,其中一个抬首望向晏闻筝,似在等待他的指令。
阮流卿看着这一切,在意料之中,她有些无计可施了,可她绝不能由晏闻筝的人在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一时之间哪里来的勇气,直截朝两人道:“怎么?你们留在这儿,连你们主子夫妻之间的情话也要听?”
话音落下,这一次,两人不出一丝差错的神情总算松动了些,微微一怔,望向晏闻筝的眼神里更多了些求助。
“你们不听夫人的话。该当何罪?”
男人笑着言语,可在阮流卿看不见的眼眸里,流淌出刺骨的冰冷。
顿时之间,两个侍女身形仿被雷击中一般,拼命往地上嗑着求饶。
可即是如此,她们喉头也未发出任何声音来。
阮流卿不禁脸色一白,她想起无论是成亲后的那两日,还是而今,好似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只怕,只有一个缘由。
她们早被割了舌!
阮流卿惊得心底发寒,原来曾经晏闻筝口里说出的“割了舌”真不是恐吓,而是真的做得出来,而今在此亲眼目睹,她仍感到残忍和恐惧。
但好在……他而今失权失势,早就没剩下什么了,而今也是人人追杀喊打的过街老鼠,待没了这最后两个奴仆,他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还不快滚。”
男人的话落了下
来,两人如蒙大赦一般,阮流卿心中五味杂陈,说了声,“日后别再回来了。”
终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间,晏闻筝望着阮流卿,道:“娘子而今可满意?”
“她们为什么这么听你的?”
阮流卿冷哼道,将自己握在其手臂上的双手利索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