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报仇的畅快,还有对两人依仗权势肆意欺辱底下人的悲悯。
她想起幼时自己无意对晏闻筝的“蛮狠”,他当时只是一介护卫,本就罚跪于冰冷地面,又因突然冒出来的自己,经受无妄之灾。
所有人逼他磕头认错,后晏伯伯又险些将他打个半死。那时的晏闻筝,该会是如何恨她?
而这一恨,只怕让他恨了好多年,恨得两人再见时,他那样的折磨。
阮流卿蝶翼微颤,耳畔听着两人的怒骂,眸中神色更是复杂。
空气中的潮湿冷意更甚了些,冰冷的寒意将她单薄的身子整整包裹。
可不知什么时候,满是愤恨憎恶的白芹水面上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辜单纯。
一双杏眸恐惧又害怕的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动人,似含着无助的祈求。
阮流卿讶异,心底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果然在下一瞬,便听见身后传来的凌厉声线。
“郡主!”
是影风的声音。
阮流卿忽而心头一颤,心底深处的一根弦在此刻从未有过的拨动,她全身僵软在原地。
隐隐猜到,猜到晏闻筝此刻定也在身后。
而眼前一幕,主仆二人都摔在地上,尤且是那样惹人怜惜的美人,正泫然欲泣的攥着衣裙,望着她的身后,寻求某人的怜惜和偏爱。
任谁看,倒都像是她蛮狠恶毒的欺辱过她们二人。
然事实上……除了她咬过女使,她并不欠她们什么。
可,有人会信吗?
晏闻筝会信吗?
答案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护着他的未婚妻。
静默许久,阮流卿在这死寂中觉得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疼,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受,难受的好像被狠狠的攥住,呼吸不上来了。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气,听见白芹水可怜不已的泣唤:“王爷……芹水好疼……”
不知为何,阮流卿浑身更如被刺了一下,黑暗和窒息如潮水缠着她,更化作哽咽的涩意,她强忍一切,僵硬着微偏转过头,看见远处男人脸上清晰可见的厌恶。
容颜一如往昔俊美,优越的深邃骨相和俊挺身姿,更让他高不可攀。
而除却素常的残忍,此刻灼痛人心的是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
好像在看一个垃圾,或是世间最令人恶习欲呕之物。
阮流卿身形微晃,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她再难站在这孤立无援的深渊中,贝齿咬着下唇泛出血色,而后不愿再看见听见任何,颤抖着手提着自己的裙摆想逃离这无尽泥泞黑暗。
瘦弱的身姿踉跄,亦步亦趋的跑,她腿很疼,隐晦深处更疼,而最最疼的却是她的心。
她想起自己压抑紧绷在阮府的十余年,似乎亦是如此。
父亲几乎从没有好颜色待她,母亲整日严苛要求她以在父亲面前表现
,从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
起先她会委屈的在母亲面前哭,可换来的只是更苛责的质问。后来,她遇到一个会耐心体贴她的卫成临,然临到关键,卫成临亦义无反顾的选择舍弃……
她短短的十六余年,仔细想来,竟都这般苦涩的不如她意。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丝打在她脸上,阮流卿顾不上这些,若惊弓之鸟不顾一切的逃离。
可她也不知自己该跑去哪儿,而今天大地大,她不过都在晏闻筝的股掌之间。
她又能跑去哪儿呢?
“阮流卿。”
骤然,她听到后头冷戾到骨子里去的低斥。
是晏闻筝的声音。
阮流卿身子止不住的哆嗦,看见自己早已跑到绝路,而面前的只有一池碧水清湖。
她停下来,沾染泥土污渍的绣花鞋蹲在湖边,望着平静如镜的湖面,其中倒映着她苍白狼狈的脸。
发丝早就散了,有几缕甚至黏在脸颊,她怔怔望着,听见一步一步逼仄的脚步声。
越来越快。
阮流卿恐惧心涩的直发抖,一时全身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竟脚底往下滑去。
她亦是很害怕不慎栽进湖里,可不过瞬息之间便被遒劲强横的手臂揽过盈盈一握的腰肢。
力道大的似要被捏碎,死死的将她往男人的怀里摁。
“阮流卿,你胆子当真越来越大了。”
淬着霜寒的沉戾嗓音化作刀一般狠狠扎来,“本王说过,你逃不掉。”
她字句听着,苍白的小脸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她没有说话,忽而,几近暴戾的一巴掌狠狠打了下来,打在她的屁.股上。
“唔。”
阮流卿被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被晏闻筝单臂箍着腰抗在了肩上。
如瀑青丝如绸缎顷泄,而柔软的肚子被他的肩膀摁得生疼,阮流卿却是不吭声,捶打着晏闻筝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