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天天下地的结实妇人,愣是被一个常年吃药的病人追着满村跑。
后来秦小八回忆这件事,还说那些女的可能不是怕舅妈,而是怕舅妈手里沾屎的拖把。
从那以后,风言风语消停了一段时间,至少没人敢在朱淇的面前提“没妈的孩子”这五个字。
再后来,朱淇八岁那年拿了全国少年组单打冠军,带着三百元奖金和三盒茅台回家的时候。
村子里所有人都傻眼了,谁也没想到在这个茅台才八元一瓶的年代,能见到一个八岁小孩拿着三张红钞票。
再之后就更没完了。
朱淇打的比赛也越来越多,拿回来的金牌和奖金也越来越多。
舅妈这两年身体好了很多,舅舅也从夜班挪到了白班。
这次回家,朱淇除了高考之外也给家里里里外外全部都换了一遍。
老风扇,拆!换空调!
黑白电视,拆!换带色儿的!
自行车,换!买个现下最时兴的摩托车!
就是花钱!就是爽!
就是报复性消费,哎,就是开心!
顺便再带着家里人去医院做个体检。
就连家里的狗脖子上铃铛也换了个新的。
一听说朱淇回来了,这平时关系近的、远的都上门来拜访。
朱淇也只能坐在大人堆里,看电视,时不时陪着笑笑、说两句话表示自己在听。
陪聊、陪笑、陪吃饭。
新三陪。
期间村书记也来了一趟,送了三只老母鸡、一桶花生油、一袋肥大米以及村委会单独奖励的五千元。
这位老叔叔倒是得好好感谢一下,当年朱淇挑市队的时候村书记出了一份力。
替朱淇写了一封举荐信送去了省队直属的市队,没到半年就升入省队。
村书记放下东西,跟舅舅抽了支烟就打算走,结果看到朱淇眼前一亮,连连感慨:“这从首都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以前刚来的时候像个小鹌鹑似的又干又瘦还营养不良,被那个家磋磨的唉。现在真是亭亭玉立,又洋气又俊俏,真成大姑娘了。”
“王叔叔,您过奖了,这说明咱们这村人杰地灵,我的根在这儿养得好。”朱淇笑嘻嘻道。
村书记哈哈大笑:“说得好,淇淇啊,你得给叔叔签个名,回头挂我办公室,来人的时候我得谝一谝。”
“没问题!”
朱淇回来这些天,啥也没干睁开眼就是签名、闭上眼也是签名。
终于快挨到假期结束,她赶在回国家队之前又去了趟江淮省队找何千路唠唠嗑。
一进省队,朱淇就发现自己在的时候很多球员都不在了,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小孩。
看到朱淇之后,这些孩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个个兴奋到直蹦。
是江淮之光!
国手大佬!
卧槽!
朱淇随手抓了一个小孩,问:“你们何指导呢?”
“在办公室呢。”小孩大声说。
朱淇让小孩带路,一推门进去,就听到有个人说:“老军长,您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屋子里站着四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何千路,另一个朱淇认识,是江淮省队体委书记,之前到国家队看过她,还跟她聊了一些比赛上的事儿。
另外两个不认识,但坐沙发上那老爷子还挺有气势,身上穿着一件四个口袋的中山装。
50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很多地方还流传一句民谣。
“四个兜的中山装,小米高亮吃得香。”
一度也成为男人们最庄重的着装,后来改革开放,打开国门增加对外交流后,只有老一辈的人会把中山装当成年轻时的情怀。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朱淇刚准备退出去,
“就在谈你的事儿,进来吧。”老爷子冲她招了招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但能猜到。”朱淇说。
“喔?你猜猜看?”
“您是八一队的总教练吗?”朱淇问。
老爷子眯了眯眼,带着少许笑意。
何千路朝朱淇招招手:“暴暴,过来,这就是八一队的总教练,石老军长。这次来是为了你弟弟和……”
朱淇眉梢一喜:“秦晌要进八一队了?”
太好了。
她本来也没想过秦晌能被看上,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还真被老爷子看上。
哈。
这小子懒散得好日子到头了!
何千路又跟了一句:“和你。”
“我?”朱淇一怔,随后狂喜,但狂喜之后又疑惑。“八一队不是不收女球员吗?”
“现在收了,你去还是不去?”何千路问。
这话说的。
朱淇能说不去吗?
她当然想去!
但是……她要是去了岂不是要和何千路分开?
球员和教练只要待的时间长,技战术成型之后、彼此都熟悉了就不太乐意换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