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过去的?现在的?还是未来的?”苏时悦声音在发抖,“我在
此世受到的一切伤病,该不会都转移到他身上了吧?”
她对受伤之事并无顾忌,尤其是刚穿越时的几日,因为实力低弱又形势严峻,甚至连自伤的行径都照做不误。
倘若、倘若有一个人,在她不爱惜自己的时候,身上莫名其妙出现同样的伤势。
……苏时悦不敢想那个人会作何感想。
她面色煞白,盯着专注拨弄乌光法阵的陆辞岁。
陆辞岁缓缓道:“是很精妙的咒术,是越过我的所有禁制强加上去的。由施术者指定第三人,并在感知灵力流动后立刻发动。”
他的眉宇间掠过丝疑惑,很快放松下来。
“不过幸好,或许是下咒的时间太久,又或许是没能扛住你穿越时空时的波动,其中咒术被撕裂一半。加之你的灵脉因修炼变化,冲击手环的附加咒术,咒法也在渐渐失效。”
“想来,再过不久,整个生死契阔咒都会崩坏。到那时,承伤效果也会消失。这段时间,你可以常来寻我,我为你进一步检查。”
苏时悦这才松了口气,浑身发软地坐下。
她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珠,心有余悸地喃喃:“那,我到底害了什么人?”
陆辞岁将珠串交还给她,歉意地摇摇头:“不知。”
他安慰她道:“但姑娘如今平安无事地出现在此地,说明未曾给那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苏时悦点点头,忍不住弯唇笑了笑:“是,我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还是多亏鹤公子,一直……”
张口到一半,说不出话。原本微笑的表情,也骤然变得僵硬。
她瞠目结舌:“……一直在,为我忙前忙后。”
该不会……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即刻破土,在苏时悦心间疯狂滋生。
她想到这些日子的每一处怪异,想到那些没有理由的关怀与照顾,想到他的挽留和坚持。
不久前,苏时悦问过闻归鹤原因。他答得轻飘飘,缺乏说服力。
但若是他被咒术绑定,不得不对她施加善意,一切似乎便能说通。
从者是他的话。
他表面笑意缱绻,温柔亲和。
实际上。
恨死她了才对。
相处的经历雪片般纷至沓来,在脑海中回溯。不知为何,心口轻轻抽了一下。
苏时悦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从书房走出时,天空下起冷雨。雨丝像冰针般纷纷扬扬撒落,投入滚滚红尘,敲打世间万物。
她有些走神,蒙头往雨中去,被陆辞岁拦下。
“你带伞了吗?”
苏时悦低头在乾坤袋中翻了翻,苦着脸摇摇头。
陆辞岁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叹了口气:“雨日商贩坐地起价,蓑衣价格水涨船高。我差人送你,罢了,我陪你回去吧。我记着,你是在安乐街巷位置暂住吧?”
“那是苍郡的中心地段,出门两拐便是集市,缺的东西都可以去那儿置备。”
走过游廊,是一段露天庭院。陆辞岁撑开伞,送了苏时悦一段。来到正门前,干脆不收油纸伞,示意侍卫开门,径直穿过。
湿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苏时约半仰起脸,苦笑着伸手,自娱自乐般去接从天而降的水珠。
她稍稍清醒些,从黏稠的伤感中抽离。
别想太多,说不定生死契阔咒的另一方根本不是闻归鹤,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对她产生友谊。
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不是第一回 。
想要确认,开口问问不就成了。
“对了。”苏时悦甩甩脑袋,强行抛弃心头积郁,询问道,“李香兰小妹妹如何了,李家村的其余人呢?”
提到李家村,陆辞岁眯起双眸,神情肃穆:“李香兰无事,已被送至学堂。你要是得空,可以与我说,我带你去看她。”
“李家村的其余人,他们的魂魄早已离体,就不回来,我尽可能让他们入土为安。”提到不得已之举,陆辞岁叹了口气。
“只恨实力不足,没能早些发现那处结界。不然,至少也可多救下几人。”
作孽的是邪修,又不是太安司。
他何必自责。
苏时悦回身,想说些话安慰陆辞岁。
忽然,她眸光一晃,发现街尾处那道霜姿雪魄的身影。
少年身着素白衣衫,长身玉立,执伞静立雨中,墨发被雨丝洇湿,贴在苍白面颊上。
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
他看着苏时悦从门后走出,衣着鲜亮,眸底却有些暗。他看着她两眼微红地跨过门槛,头顶探过一把伞。
伞后,跟着另一名男子。同样穿着白衣,身形颀长。
那人将伞面倾了倾,罩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