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再听不见那些没必要的虚情假意……不过也好,清清静静,省得吵闹。
正想着,忽然之间,头顶阴影再度撒落。闻归鹤抬眸,看见苏时悦又一次欺身靠近。
闻归鹤猝不及防,匆忙往阴影中一靠,让出位置。
“姑娘又来作甚?”他温声道,“若是手伤,我无可奉告。”
“我想要弥补过错。”苏时悦开口。
“容姑娘会因为没能在神像面前帮到我而内疚,我也一样。我犯下的错,肯定要由自己来承担。昨晚,我不知情况,强求公子握刀,已至引发伤情,对此感愧不已。公子可否告知您平日用的是哪些药,我寻机会备齐,也算尽心。”
马车缓缓而行,朝越州城驶去。
闻归鹤突然想起,容枝桃拦车的那段时光,车旁曾出现一段小小插曲。
修士争斗总是刺激且有趣,更别提其中一位是新上任的代家主。三人卡在正中央,立时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无数百姓围拢上来,叽叽喳喳声响作一团。
“那是容家大小姐吗?在做什么?怎么在和一位郎君吵架?”
“好像在,抢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嗯嗯嗯?什么?让我看看!”
闻归鹤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苏时悦圆圆的杏眼弯起,上翘的睫羽落满阳光。身后四方小窗中,景物缓缓倒退。明暗切换,过城门,从萧索郊外,转入热闹集市。
的确,那张令人不悦,想要撕
开皮囊,让人看看她内里所思所想的脸。
非常得,漂亮。
被她缠上。
倒也……
不错。
不如,就这么缠着他吧。
第11章 杀人者,是白发红瞳的半……
良久,少年轻叹一声。
“是旧伤,用不着用药。”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事。
也是苏时悦第一次开始真正了解闻归鹤。
《虞昭令》整本书中,除去简短介绍,鲜少提及闻归鹤的过往。他的伤病、他性格的成因,更是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苏时悦连忙重新坐直身子,拎起十二分的注意,紧张地注视他,生怕遗漏线索。
可她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只有那么一句。
少年长睫垂落,把所有的情绪藏匿进眼底。
苏时悦忍不住往他的位置挪了挪,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刻意压低声音:“是外伤吗?还是受冻,或者其他原因引起的?平日感觉如何?”
闻归鹤:“外伤,早已愈合,不必担心。”
苏时悦认真点点头:“我记住了,多谢鹤公子。”
那缕金桂香倏地消散无踪,苏时悦坐回窗边,乖巧地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脑袋却已探出窗外,认真观察越州城的街头巷尾,寻找值得留心的店铺。
“鹤公子。”她忽然回头,“你的身子,要不要找个医修看一看?再不济,凡人郎中也行。”
闻归鹤手握成拳,缓缓摇头:“不必。”
“我可以为公子请大夫吗?”
“不必。”
“到容家后,我能来找公子吗?”
不让她寻大夫,苏时悦只能自己捣鼓写药贴,给他送过去。
车轮咕噜噜地滚过尘土,淹没杂音。
闻归鹤低头,重新看向选好的修行之道。那些华而不实的道法是他为敷衍她写下,如今却略显扎眼。
他心烦意乱地翻过纸页,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她。
“苏姑娘,我不需要这个,你做这些,也不会让我有好感。”
“没关系,我想尽我所能做些事。”
闻归鹤:“……”
他陷入沉默,长指抵在额前,无奈道:“可以。”
心底方建立好的防线,在疑惑中又一次摇摇欲坠。
马车加快速度,很快进入西城。西城一大半的位置,皆为容氏族人所住,闲杂百姓退避,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幽静。
苏时悦与闻归鹤交流的当口,人迹稀少处,容文赋与容家长老避开众人,满脸怒容地交谈着。
“家主当真死了?”
“是,魂灯已灭,尸首也在不久前寻到。我派出所有知情人搜寻,搜不出半分神魂,当是魂飞魄散,再无借尸还魂的可能。”
“凶手呢?”
“不详,但可能,杀人者,是只白发红瞳的半妖。”
“半妖!”容文赋仿佛听见极其可怕之事,咬牙切齿,“老匹夫,活着的时候不得安生,死了还要给我添麻烦。”
“这下好了,圣君的任务尚未完成,我还得提防那个黄口小儿上位。”
长老连忙安抚:“二当家莫慌,我已联系到一支大荒妖族。无论是除掉那个闻姓之人,还是未来争权夺势,皆可代为效力。”
“妖族?”容文赋挑眉,“他们流落各处,卑贱愚钝人尽皆知,长老是病急乱投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