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想问问闻归鹤的想法。
他扭过头,赌气般不肯看她。
“苏姑娘,似乎很看重护国公。”他静静道。
“嗯!”苏时悦干脆利落地回应。
这还怎么竞争?
光是听到一个爵位,就能让她兴奋异常,说明楚令彰三个字,在苏时悦心中占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有什么好抢夺的?
为什么偏偏是楚令彰?
虞境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至少有三股势力在暗中较劲。圣君统治全局,安王作为子嗣蠢蠢欲动,护国公狼子野心,但却名不正、言不顺。苏时悦的态度,却像是认定她会是最终胜利者,这绝不是像抓阄一样能轻率做下的决定。
闻归鹤轻吸一口气。
“苏姑娘此前,见过护国公?”
“没有。”
“哦?”
少年笑眯眯:“国公很好吧?”
见她点头,那双漆黑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多奇怪啊。
她怎么会知道,楚令彰会走向胜利?
她,到底是哪儿来的?
心底挥之不去的疑惑,又一次浮出水面,像密密麻麻的蛛网,缠绕得人心乱如麻。
心脉又开始隐痛。
少年抬起如玉皓腕,掌侧抵住额头,轻轻“啧”一声。
不悦。
伴随胸口火焰的跳动时缓时急,闻归鹤能清晰地感知到不悦。
那是一种他抓不住的感情,不知不觉,只要一靠近苏时悦,他的身体便会产生兴奋又不自然的变化。
“去吧。”无数的疑问中,闻归鹤说了句简简单单的话,“替我向国公问好。”
在送走苏时悦后,转头看向白羽:“召新的王使来,我有话要问。”
整个腊月,寒梅怒放。
时光飞逝,很快,永定九年末,年三十。
天寒地冻,大雪之下,天地银装素裹。
一只雪白的乌鸦落在高翘屋檐上,俯视云州主城的安和庙。
苏时悦原以为,妖邪压境,城中百姓会慌乱,甚至可能没心思过节。谁知步入院外,穿梭大街小巷,她能看见张贴挂帘的人家,玩拨浪鼓的小孩。
尽管城中下达不许放炮的戒严令,各个角落皆有兵士把守,市井人家仍然井然有序,生动和乐。
神庙钟声悠悠,香雾袅袅,围拢前来参加驱邪仪式的百姓。
虞境提倡神权君授,寺庙的形式,仍与苏时悦记忆中大差不差。祭司供奉着圣君塑像,念念有词,仿佛真的联通天地。
她在安和庙中,见到了莫言阙。
女修换了套常服,长袖飘飘,立在神像前,头顶天空粉嫩如芍药。
女修身旁,前些日子见过的女郎长身玉立,眉眼含笑。
见到苏时悦,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苏时悦:“!!!”
“国、国、国……”她话都说不利索,楚令彰执手放在唇边,“嘘”一声,方才闭嘴。
“莫要闹出动静。”楚令彰容貌清丽,看不出年岁,脸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沉静。
“苏姑娘,久仰大名。”
“久,久仰?”苏时悦双眼都快冒星星,握着莫言阙随手递来的线香,连话也说不出。
就,就这么见面了?
历史上那位传奇的皇帝,《虞昭令》中万众敬仰的主角,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妈妈呀……苏时悦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前些日子,盈盈因一时冲动,对你与风陵谷的闻公子刀剑相向,非我本意,还请见谅。”楚令彰道。
盈盈是莫言阙的小字。
楚令彰唤得亲密,莫言阙如同小鹌鹑般待在一旁,微微红了脸。
苏时悦:“我倒是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但鹤公子确实受了惊吓,若有可能,我希望莫领兵去向他道歉。”提到友人的事,她立刻恢复正经。
楚令彰与莫言阙对视一眼,眸中笑意不减:“自然,盈盈,挑个时间登门拜会,向闻公子请罪。”
莫言阙颔首答应。
铛,一声铜锣响,庙宇完成祭祀。
很快,祭司公布神谕:“圣君在上,神权君授。纵使妖兽围城,边境告急,依然有神兵天降,解围困之苦。”
祭祀的声音仿佛有利的强心剂,点燃沉闷的气氛,萦绕在人群中的紧迫与不安须臾消失无踪。
楚令彰也跟着合掌,饶有兴致地跟着拜了拜。
苏时悦敛下眸光,不动声色笑了笑。
圣君才不会真的降下神谕,祭司一番措辞,十有八九是编的,至于是谁告诉他的……
倘若是太安司授意,那么云州攻防战后,这片疆域说不定也会彻底并入护国公的领土,而非再由圣君全权掌握。
这也是楚令彰出现在主城内的原因吧。
未来的君主已经等不及,为她宏伟的蓝图布下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