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我很不喜欢。你猜,我添油加醋与王小姐一说,她是否愿意和我一起,你一言我一语,送你上烧魂塔。”
事关自己,男鬼总算变了脸。
“你,你,你莫要猖狂。”眼看那鞭子又一次落下,他尖叫,“你以为你能嚣张多久,我有高人相助,马上就会要你们这些杂毛的狗命。”
“哦?是谁?”苏时悦即将得到自己需要的线索,根本不愿多费口舌。
她攥紧封妖笼,等待男鬼招供。
“那是名美丽的桃花仙。”提到帮助自己的人,男鬼莫名生出一股豪情,不知不觉将王小姐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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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检验我话语是真后,被我的痴心所打动,愿意送我一场鸳鸯美梦。”
苏时悦用鞭梢绕紧男鬼的脖子:“所以,它在哪?”
“她在……”
男鬼被她勒得面容青紫,仗着背后高人,愣是没有露怯,桀桀狞笑:“仙姑就在你身后,你受死吧。”
话毕,“哐”一声巨响,自身后,花轿不远处传来,似有重物落地。大地震动,林中枝杈不住摇摆,花瓣与叶片无风飞扬。
“来了来了。”男鬼声音幽幽,满含期待,“你定死无葬身之地。”
苏时悦:“好的。”
下一瞬,封妖笼划过一束强光,直接将尖叫的男鬼收入笼内。
“就算我真的会死,也要先将你捉拿归案。”少女语气明快
下一秒,她听见熟悉的声音。
闻归鹤:“苏姑娘。”
苏时悦应声回首。
震动与巨响中,砸下一座低矮的大型木台。
像是座戏台。
台柱是粗壮的深褐色巨木,台顶飞檐绽放花瓣般翘起,檐角挂无色风铃,叮叮作响。
少年坐于檐上,手中同样把玩着一枚封妖笼。
他的姿态潇洒俊逸,身子微微后仰,动作带了几分恣睢。不似她记忆中的翩翩公子,反倒让苏时悦想起另一许久未见的敌人。
闻归鹤身畔,扔着一名身形高挑的白衣女郎,嘴被封住,手被困住,琵琶骨被贯穿,满脸惊怒。她发出“呜呜”的声音,海虾般弓着身子,在地上弹动。
闻归鹤:“苏姑娘,问我个问题。”
苏时悦疑惑地看着他。
闻归鹤:“什么问题,都可以……”
苏时悦尴尬而不失礼貌:“那位,是云州府所说的桃妖吗?”
闻归鹤摇头:“不是,她是王小姐。”
他的谎话显而易见,苏时悦:“啊?”
她尚未来得及反驳,檐角的风铃立刻疯狂地摇动起
来,叮叮当当,发出猩红光芒。
“我说谎了。”闻归鹤静静道,“她就是妄图以逸待劳,等我自投罗网的桃妖。”
风铃倏地安静。
苏时悦露出惊讶神情。
“此乃风月照骨铃,纪真阁的法器,通常是纪真阁用以检验真心之物。倘若台上人说谎,便会摇动出声,揭穿谎言。我问人借来,借此与苏姑娘交谈。”
“我稍做装饰,让苏姑娘看得更清楚些。”
闻归鹤不疾不徐地说着,面上神情风平浪静,看不出悲喜。
少年玉手轻振,唤出两只精巧玲珑的小人偶。
丝线系于长指,指尖波动,两个小人,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其一是我。”
“其一是苏姑娘。”
风铃静默无声,见证他的朗朗清润之声。
“你我二人,于黑崖林初遇。”
他动作优雅,谦恭周正,三两下,将一出人偶戏铺开。
苏时悦拧起长眉,扣紧手中封妖笼,不动声色地回望过去。
闻归鹤愿意和她解释,她第一反应是开心。但接着,另一股奇怪的感觉弥漫而上。
这份阵仗,是否看得太大?
且不论法器是真是假,测谎的机制为何。如此大张旗鼓,他是担心她的怀疑,主动画地为牢,以此证心。还是死性不改,想继续用谎言糊弄他。
真话说一半,也是真话,却能达到截然不同的效果。
苏时悦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自觉转过肩胛,侧面向戏台。她摸了摸脖子,浅浅吸了口气,又将身子回过来,正面看他。
“嗯,你说吧。”她安抚性地以手抚上面颊,静了静心,“我听着。”
她没有看风铃,而是将目光直直地投向闻归鹤。
少女眼中闪动坦然与赤诚,没有丝毫犹疑,更无丝毫猜忌。纯粹得如山巅初融的雪水,晶纯透亮,炽热得又仿佛盛夏高悬天际的骄阳,毫无顾忌地将辉光播撒。
少年仿佛被一览无余,动作顿在半空,愣怔地低头,与她对视。
他分明已看透了苏时悦其人,可每一次接触,都会无法自拔地,深陷进那双眼睛里。
她城府不足,又心思单纯。只要对方做足准备,再骗一次,十有八九能第二次把她拖入谎言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