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前,不是幻听。
周启蛰又出现了。
扎着输液针的手背隐隐胀痛,陈蔓枝动了动手指,发现动弹不了,被坐在床边的人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
她想拿出来,周启蛰捏得更紧,就那样居高临下、面不改色看着她。
“陈蔓枝。”
他叫她名字,声音依旧是冷的,手上的力道却缓了些,大概是察觉到她不舒服,轻轻揉了揉她手指。
冰凉粗粝的指腹按揉过她发麻的骨节,血液渐渐流通,手开始没有那么胀。陈蔓枝不想动了,喉咙疼,动了动嘴巴,声音也是哑的。
她开始习惯指尖触碰的温度时,周启蛰却松开了她的手。
他不让她说话,却一副不容拒绝地语气:“我们谈谈。”
陈蔓枝疑惑看着他,周启蛰眉宇之间仍是隐隐散不开的阴沉。
“那位中介我让他回去了,这两天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我那边去。”
?
陈蔓枝急得咳出声,周启蛰用眼神打断她,不紧不慢说道:“陈蔓枝,听我说完。”
“你也不是白住,日后出了名要去我店里多走动,帮我宣传宣传。等过几个月你手头宽裕了,想给我房租也好,想搬走我都不会拦你。”
“但是……”
“但是什么?”周启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觉得我不是好人,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还是你自己心虚,对我有偏见,不敢靠近我?”
陈蔓枝被噎住,脸上有几分无辜,小声道:“周启蛰,你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周启蛰看不得她这种表情,心里一软,弧度很浅地扬了下唇:“嗯,慢点说,先喝点水。”
一旁进来换药水的护士,将床头摇上去。陈蔓枝坐起来,接过周启蛰递过来已经温好的水,喝了两口后,喉咙润了些,理了理思路,说:“我工作日夜颠倒,没那么规律,住在你那,一方面会影响你生活休息,另一方面,我也担心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周启蛰抓住重点:“什么麻烦?担心跟我传绯闻,还是担心引起误会,害我交不到女朋友?”
……
陈蔓枝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实在太好了。
周启蛰漫不经心一笑,以退为进:“我可以去别的地方住,张宽那里能打个地铺,只要他女朋友不过来,我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
“那怎么行?”
笨蛋,连他流落街头这种话都信。
周启蛰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塞到她手里,垂下眼,语调无波:“总比我听到你晕倒要行。”
他顿了下,藏住心里那份后怕,抬头,眼神侵略般罩住她:“而且,我们作息不是同频的吗?”
陈蔓枝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
草莓味的奶糖,躺在手心,包装纸也没撕开,甜味却溢在舌尖。
陈蔓枝舔了下唇,鬼使神差低低问了句:“周启蛰,你能帮我撕开吗?”
问完,苍白的小脸因为后知后觉的羞涩,有了极明显的血色。
周启蛰怔住,见陈蔓枝有意避开自己的视线,心底升起几分雀跃,伸手,指尖从她手心滑过,捏住那颗糖,撕开。
陈蔓枝说谢谢,周启蛰一听,坏笑,将糖果送到自己嘴里。
女孩呆住,脸更窘了。
周启蛰愈发要逗她,没个正经:“好甜啊,陈蔓枝,会蛀牙的吧。”
陈蔓枝撇了下嘴:“我又没吃。”
还是不够,要对他再有点脾气才好。
周启蛰心情大好,从口袋又掏出一把:“今天有多的,都给你。”
喜欢的女孩找他要东西,他拿不出来,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陈蔓枝吃到糖了,熟悉的感觉比上一次更甚。
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糖,她总想不起来。
周启蛰趁势追击,说回正题:“所以,你考虑好没有。那位中介小哥人挺好,跟我说那房子不太适合你,让我劝劝你。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既然忙,就别折腾了,搬个家也没那么麻烦。”
“出门靠朋友,谁都会遇到困难,我以后也有要指望你的时候,是不是,陈蔓枝?”
从前,都不知道周启蛰这么会说话。
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总是插科打诨,心不在焉的,惹得老师满身的火气。
他这样一说,再拒绝,倒显得她不识抬举了。
陈蔓枝狐疑问道:“你怎么会指望我?你做什么都很厉害。”
“是吗?”周启蛰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哂,“我怎么记得,成绩榜上,某个小姑娘总压我一头呢。”
“那不算什么的。”
“当然算,别否认自己的努力,过去的也不行。”
陈蔓枝鼻子一酸,低头拿起糖果,自己咬开了糖纸,嚼着,空气里都是四散开的清香的甜味,心里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