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些人,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世界也总是分分钟都在运转。
陈蔓枝实在撑不住,卸了妆,冲了澡,从浴室出来,栽倒在床上,脑袋沉得不行。
只是,白天没夜里安静,睡个好觉就困难许多,小区里各种声音冒出来,施工的电钻也断断续续发出声响,一响心脏都抽抽的难受。
陈蔓枝把头埋在枕头下,终于要睡着,租房中介打电话过来,她才记起来,今天还要去看房。
她匆匆下楼,阳光晒得眼睛睁不开,脚步都是虚的。
去的小区比较远,陈蔓枝抓着时间在公交车上补了会觉。中介已经在小区门口的车站等她,也是个刚毕业的男生,人很热情,也很礼貌,话也不少,主动介绍房子的优缺点,说她运气好,赶上这么一间性价比高的。
陈蔓枝不舒服地喘着气,只觉得男生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
“陈小姐,你没事吧。”
男生见她脸色苍白,出了不少汗,从口袋掏出湿纸巾递给她,陈蔓枝在小区长椅坐下,擦着汗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今天也没有其他客户。”
陈蔓枝听着这话,心里想着,要不就租下来吧。
这点钱,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有多合适的房子。
她租下来,这个同样刚毕业的年轻人,也算是完成一单工作。
房子比照片上老旧的多,空间确实很小,墙壁发黄,隐隐散发着一股霉味。
出来后,年轻中介犹豫了下,关切地说:“陈小姐,其实你也可以加点预算,这房子不太适合你,我手里还有其他不错的。”
没有预算了。
陈蔓枝笑笑:“没关系的,这里离我工作的地方比较近……”
话没说完,大概是那股霉味刺激到空荡荡的胃里,陈蔓枝一阵耳鸣,眼前发黑,意识到自己要晕倒的时候,已经没办法站稳,要不是被扶住,差点就从楼梯上栽下来。
“陈小姐!?”
有那么一瞬间气喘不上来的时候,陈蔓枝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想到哥哥,心里委屈,为什么他还不回复她的消息。
又忽然想到周启蛰。
她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手指动不了,男生一边扶着她,一边帮她接通,着急地问:“您好,您是陈小姐的朋友吗?”
陈蔓枝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她没来由想到周启蛰,竟然就听到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冷:
“我是,你哪位。”
第14章 好甜
◎“某个小姑娘总压我一头呢”◎
声音消失了。
漫长的无知觉中,陈蔓枝做了一个梦,梦里是08年的夏天。
妈妈带着她和哥哥去了北京。
北京很远,那年年初雪下得特别大。爸爸看着雪,很惆怅,说冬天过了就好了,等夏天,他在单位请几天假,一家人去北京感受奥运会氛围,这样的盛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赶上。
爸爸是个足球迷,和他们那一代很多人相同,喜欢阿根廷,喜欢马拉多纳,觉得那个叫梅西的小将挺有灵性,打趣地说,去北京考察考察他比赛,看看他能不能继承球王的衣钵。
北京很远,五月份,爸爸留在了四川。
妈妈流干了眼泪,说:“北京还是要去。”
那是爸爸的心愿,妈妈做了很多攻略,给她和哥哥买了漂亮的衣服,自己穿得却还是前几年结婚纪念日,爸爸给她买的衣服,不鲜艳,款式也旧。
那年陈蔓枝十岁。
北京很大,去的那天已经是闭幕式结束的第二天。虽然没有进鸟巢,但是行走在城市的任何角落,都能感受到奥运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眼里透着光,那是对盛世未来美好的期待。
离开北京前,她和哥哥也看了一场比赛。在野球场,一场少年足球比赛,参赛的人和她年纪差不多大,比赛中一个个踢得很凶,身体对抗激烈。
陈蔓枝对那场比赛记得很清楚,有人犯规,有人受伤。
有人一次次不服输爬起。
梦境和现实总是不同的,在梦里,爸爸也去了北京。她站在天安门广场前,看到爸爸的身影,背对着她,追上去,就要牵到那只粗糙厚实的手时——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冲进了鼻子里。
陈蔓枝猛地睁开眼,心脏要跳出胸腔,怔怔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输液瓶,而后陷入长久的恍惚中,似乎08年应该是刚刚的一瞬间,是昨天。
声音开始复苏。
走廊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陈蔓枝眨了眨眼,失神的双眼从梦境中逃离出来,撞上一双拧着眉心,冷邃晦暗的目光。
周启蛰。
男人脸色绷得很紧,薄唇抿着,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