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青阳打断:“所以武小鱼暗示你们,他自幼被武白鱼收养,其实忍受了不堪的屈辱?你二人热血上头,决定替他杀人?”
二人身躯猛然一震。
“不、不是!”
“你别胡说八道啊!”
蔺青阳发出一阵轻而低的笑声,在这处黑暗血腥的牢狱,听得人毛骨悚然。
其中一人咬牙道:“我们已经把动手的理由告诉你了,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蔺青阳垂眸笑。
“既然你们相信这个故事,那么定记得要把‘武小鱼是个兔儿爷’这句话,告诉——”
“咔嚓!”
他松开双手,两具尸体软绵绵倒在脚下。
“告诉阎王。”
蔺青阳没再理会地上的尸体,也没有多看武白鱼一眼。
他转身走向南般若,牵着她往外走。
南般若忍不住回头看。武白鱼还在激动地挣扎,刑架与铁链咣啷乱响,身上伤口崩裂,不停地渗出血来。
蔺青阳手很重,她挣不开他桎梏,只能踉跄跟在他身边。
她抬头看他:“他们说的这些……”
蔺青阳面无表情:“诬陷。”
“武小鱼诬陷武白鱼?”南般若蹙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武白鱼前辈救他性命、养他长大、教他本领,手把手将他带到今天,他却背叛他,还要诋毁他?”
蔺青阳语气平淡:“越是受过大恩,对恩人下手越是要狠——不将对方踩个身败名裂,如何解释自己忘恩负义?”
南般若张了张口,哑然。
一股阴毒的寒意爬上她的心脏,像毒蛇。人性之恶,叫人齿冷。
半晌,她幽幽睨向蔺青阳:“你可真懂。”
他没理会她的嘲讽,只牵着她的手,一级一级踏上冰冷潮湿的石阶。
行出一段,他终于淡声开口:“你觉得,谁最想要你父亲死?”
南般若不假思索:“你。”
他没说话,只勾了勾唇。
他的气息几乎与周围阴森的环境融为一体,让她心底隐隐发寒。
她抬眼望他,见他微垂着眼睫,眉眼冷倦,神色间颇有几分自厌。
这种感觉很不好。
“蔺青阳。”她问,“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真相?”
他依旧不说话,只扯了扯唇角,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到了一处,忽然停步。
南般若望向前方,只见这是一处中间空旷,两头狭挤的葫芦口。
停在这里做什么?
“再好好想想。”他道,“你父母若是身受重伤,落到我的手上,如同今日之武白鱼——我为刀俎,汝为鱼肉,我需不需要动手?着急落井下石的,该是谁?”
南般若心中微动,若有所思。
他问了她另一个问题:“凤天鼓楼下,你看清楚了么?”
南般若疑惑:“什么?”
他微笑:“人头,看清楚了么?”
南般若心中一震,缓了片刻,颤着唇,轻嗯一声。
“血淋淋的,是不是?”他的语气平静残忍。
南般若艰难吸气,双腿发软,想要倚向墙壁,却被他牢牢钳住手腕。
他扬手将她拽直。
黑眸冷冷淡淡盯下来,逼视她:“想清楚,告诉我,是不是。”
她的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颤栗。
“是……是。”她情绪失控,用尽全力冲他喊,“是!”
他盯着她的泪眼,神情一片死寂:“般若你不懂。死了很久的人,血是不会那样流的。凤天鼓楼,他们刚死不久。”
南般若如遭雷击。
她在他的小院里养伤多日。
所以……
“这里。”蔺青阳抬手往前一指,“那一天,我带着你的家人,在这里遭遇截杀。”
南般若张了张口,艰难吐出气音:“……什么?”
“我想带他们来见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眸底暗潮翻涌,“给你,天大的惊喜。”
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你……”
眼睛里不自觉漫起雾气。
他的唇畔浮起一抹全无笑意的笑:“我用你威胁了炎洲君。我告诉他,你全身心依恋我,想要嫁给我。你写的情诗、做的笨荷包都是凭证。他信了,与我击掌为誓,两家联姻,不再为敌。”
南般若怔忡不敢信:“你说天大的惊喜,是带家人来见我?”
蔺青阳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我没做到。”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也不卖关子:“急于杀人的是宣赫。道理么,就和武小鱼差不多。”
南般若思忖片刻,轻轻点头:“嗯。”
宣赫绝不愿意承认自己出尔反尔陷害忠良,南戟河多活一日,都是他的心腹大患。
“你猜到了。”他目视前方,“谢瑶出卖了我。有我镇着,宣赫不敢动,但若是有机会将我与南戟河一网打尽呢,你说宣赫会不会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