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戟河冷笑。
他正需要时间恢复状态,并不介意与蔺青阳多打几句嘴炮。
南戟河顺势说道:“你有本事自己来死,弄个替死鬼又算什么诚意?”
直到此刻,蔺青阳才轻飘飘看了自己尸身一眼。
他漫不经心道:“他吃了不死药。”
此言一出,距离尸体较近的几位叔伯不禁浮起一身白毛汗,不动声色转过刀尖,对准了它。
“不会诈尸。”蔺青阳失笑,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死药,是一味丹药的名字。服不死药者,青春常驻,躯体不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他是在胡言乱语,还是另有深意。
南般若蓦地抬眸,心中微震。
她不能修行,前世却活了近百年,自始至终容颜不改。
她曾经问过蔺青阳为什么,他坏笑着把她压进床榻,咬上她的唇,抵进她玉雪般的身躯,沉沉喘笑着告诉她,这就是双修的功劳。
他对付她的身体,手段早已炉火纯青。
每次她云鬓散乱,颊染霞烟,如酥雪花泥般卧在那里,任他采撷至神魂颠倒时,恍惚也有错觉,仿佛飘然上天,寻来了令人容颜常驻的仙浆玉露。
此刻听见蔺青阳道出“不死药”三个字,南般若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视线穿过人群,望向蔺青阳。
他正在缓步踏上台阶。
“只是凡事都要有代价。”
湿沉的衣尾迤过石阶,留下大
片水痕,他的嗓音也显得无比湿冷,“不死药的代价,便是让人五感尽失,神智清醒地困在不死的身躯之中,永远永远,不得解脱。”
众人略一过脑,便觉后背生寒。
这样的“永生”,竟是何等恐怖的酷刑!
南戟河眉头轻微跳动。
心说:这厮当真是个阴毒狠人,对自己也能残忍至此。
南戟河心下震撼,面上不显,只沉声道:“如此说来,我杀他,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蔺青阳笑着摇摇头,不以为然。
南戟河不知他在笑什么,南般若却懂。
蔺青阳这样的人,死也不会认命——即便遭了暗算,成了五感尽失的傀儡,他也绝不会愿意以死解脱。
他了解他自己,所以干脆利落地弄死了自己,以防夜长梦多。
这是他对他自己的忌惮和敬重。
南般若心底一阵阵发寒,天枢轻声唤了她两次,她都没有听见。
“般若?般若!”
南般若恍惚回神,迟疑低下头,看见阿母握着她手腕,暗暗发力,想要带着她退离战场。
“不行……”
她动了动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蔺青阳本体归来,实力根本无法想象,而此刻的南府,人人精疲力竭,强弩之末,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蔺青阳冲着她而来,她若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打不过的。”
她的声音被湿冷的风吹散,像是瓮在水中,自己都听不清楚。
眼睛也有点看不清东西。
天枢眯起双眸,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
“我没事。”南般若笑着把母亲的手扒拉下来,故作轻松地说,“就是有一点害怕。”
“嘶。”天枢眸光微凝,眼珠缓缓转动,望向女儿嵌在自己手上的小爪子——这叫一点害怕?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那一边,南戟河突然发动!
就在蔺青阳提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之时,南戟河蓄力已久的双臂蓦地爆起筋肉,“咔”一声闷响,硬生生涨破了身上铁甲。
浩荡的灵力涌入宝刀。
“轰嗡——”
劈头盖脸,一刀斩下!
虽说十方俱灭杀阵透支了太多力量,但这一记惊天之击仍然不可小觑。
“铮!”
刀锋未至,蔺青阳周身空间已在隐隐震荡。
他却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一双幽黑的眼睛波澜不兴,眼皮微掀,平静地望着刀锋,神情淡漠。
南戟河眸中不禁浮起一丝疑色。
此子,当真有恃无恐?!
“嗡——”
刀锋颤鸣降落,如泰山摧顶,势不可挡。
蔺青阳忽地一笑。
他问:“般若还好?”
南戟河瞳仁骤缩。
重刀仍在斩落,锋刃距离蔺青阳的脸,已不过一尺之遥。
忽闻身后传来天枢低低的惊呼:“般若中毒了!”
南戟河倒吸凉气,电光石火之间,对上蔺青阳肆无忌惮的笑。
后背本能发寒,南戟河顶臂,撤肩,挽刀,疾疾阻住这一刀斩落之势。
“铮——嗡!嗡嗡嗡!”
摇摆颤动的刀锋堪堪悬在蔺青阳眉眼间。
“嗤。”
伴着极轻微的裂帛之声,蔺青阳额心被刀刃破开一道细窄的竖纹。
鲜血沁出,苍白面容添上一抹妖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