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床榻上,看着端来热水盆的宜尔。
“抱歉,害宜尔姑娘深陷危机,我原以为自己能护住你二人性命,没想到姐姐已不念旧情……”
宜尔还来不及答话,李嘉走进来,“醒了?”
丰小看他一眼。
李嘉从衣间拿出一张信纸,“丰笑,闭城南曲巷人,历代经营着一家布庄。姐姐丰乐,嫁给闭城木材商,数日前杀害丈夫,四处逃窜。你既然知道如何引你姐姐出来,为何之前传召时不答?”
丰笑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可声音中仍有一种坚定:“姐姐虽恶事做尽,可终究是我血浓于水的挚亲,我不愿看她被斩首,原本决心自己来说服她,劝她改过自新,再带她隐居山林,终生不入凡世。”
宜尔将打湿的帕子拿来为她擦拭面容,“丰姑娘怎知道我二人一定能引出令姐?”
她闭着眼,“姐姐最讨厌冠玉馆的男人,尤其是身边带着女人的。”
李嘉叹气,“丰乐与那些人究竟有何仇怨?下手如此狠辣。”
“姐姐她……想成仙。”
丰笑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中飘曳着烛光。
“人有五感,便有五苦,活在世上就是受苦。而那些有罪之人总是试图逃避苦难,加重无辜之人的苦,是以惩治有罪之人就是积德,德满则可飞升为仙。姐姐如此认为。”
李嘉听得云里雾里,“丰乐的丈夫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疼爱妻子,孝顺父母,怎会也变有罪之人?”
丰笑愁容覆面,娓娓道来:“姐夫本在外谈生意,数日都未谈拢,为赶上给姐姐庆生,干脆放弃了。然而姐姐认为其草率从事,只顾自己,不顾为其忙上忙下的寻常工人,已犯下罪孽,需要净化。于是将其分尸,将尸首藏于家中梅树下,待他历经时间,转为梅木的一部分,变得清正纯洁。”
不说李嘉一头雾水,宜尔也甚是迷茫。
宜尔:“令姐的想法一直如此奇特么?”
“自她得了不治之症后,便想做天工度外人,有个看山看水自由身。”
不受疾病苦,不受俗事扰。
李嘉:“那不就是不想死?”
丰笑抿住唇,滴下泪来。
宜尔拍拍李嘉,李嘉“唉”了一声,说自己出去走走,等下再回来。
宜尔心绪也很是复杂,她看向丰笑,“两位虽是姐妹,却大相径庭。”
丰笑苦笑,“我俩别的地方都不像,偏偏在同一个位置长了颗痣。是不是很神奇?”
宜尔点点头,她想了想,问道:“令姐为何讨厌冠玉馆的男人?”
“我家小妹曾被冠玉馆的男人哄骗,从家里偷了不少银两。我想姐姐若要除恶,很可能会找冠玉馆的人下手,就来此蹲守。以防万一,金玉堂那里我也留了心。他们开得比你们晚,我便宿在那里。”
宜尔又想了想,观望着她的神情,“丰姑娘将来打算如何?”
“我作为妹妹,有制止她的责任。”
第11章 红璎也很好
宜尔作为红璎的挚友,有替其寻觅良缘的责任。
比如说丰笑,她就十足满意。
勇毅无畏,且极富担当,虽然有些偏颇,可为了血亲也能理解,正是她重情重义的体现。还会剑术,温柔又强大,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可红璎与她差距悬殊,该如何叫这姑
娘瞧见他的好呢?
宜尔千思万想,计上心来。她回到冠玉馆,准备翌日就去找红璎商量。
她心中记挂着事,即使睡得晚也早早醒来。
醒是醒了,可脑袋有些缺觉的昏沉,她闭上眼,又睡不着,最后干脆爬起来。
红璎一般午时起床,眼下还有好几个时辰,宜尔便去提前打扫熏房,给晚间多些闲暇。
王馆主这段时日没找着杂役,倒是找着个愿意来洗院干活的。
莫大娘家住附近,一天可以来两三个时辰,做到秋收农忙时回乡。
宜尔原先午前干的活全都转交给了莫大娘。
至于午后,前堂最后一遍拖地擦桌由莺语负责,宜尔则回到洗院。若是莫大娘有没洗完的她就接着洗,然后老样子去收晾干的衣物,检查熏房……再将洗院清扫一番。
自莫大娘来后,时间上松络许多,宜尔渐渐习惯了做杂役,但不太喜欢。
宜尔不喜欢熬夜。
以往睡前她会看书,但如今回去倒头便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用过饭后又接着干活。
她失去了“清晨”。
宜尔喜欢清晨那种宁静的感觉,喜欢听鸟叫,喜欢发着呆做事,喜欢青色的雾轻轻飘在院子,微凉的风柔柔拂过肌肤。
而夜里太热闹,丝竹管弦之声,说笑逗闹之声……有时醉酒的客人拉着她,亲近也好,捉弄都罢,宜尔会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莺语、刀鱼常常挺身而出,帮她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