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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和离事务所(80)+番外

作者:昭培安 阅读记录

谢珩的指尖划过那只靛青陶罐,釉面还沾着几星灰棕色的粉末。这是她前日用过的,他仿佛亲自看见她趴在窗台调配染料,鬓边簪着半支木樨,腕间金钏随动作轻响。他捻起那棕黄色粉末,指尖突然顿住——那并非靛青染料该有的色泽,倒像是乌头根研磨后的碎屑。

“去把她这月用过的所有染料都取来。”他吩咐阿阮,喉头情不自禁发紧。随后,整个崔府中丫鬟婆子跟随他一起筛查,在茜草汁里也筛出细如盐粒的乌头颗粒。

原来不是饮食,不是嫁衣,而是染缸。

那些她出于好心,节省下来浣洗的旧衣,那些巾帕,此刻都成了浸着毒汁的温柔绞索。

乌头毒药虽然难以挥发,单纯吸入其气味的毒性较弱。但吸入乌头草的粉末、煎煮时的蒸汽或打制染料过程中产生的粉尘,则会通过呼吸道黏膜吸收,导致中毒。

中毒症状初期是轻微麻木,令人很难察觉,继而会发生麻痹,甚至作用于心肌,引发心律失常,严重时导致心搏骤停,极有可能因此身死。

这是她中毒的原因,也是她在如此霸道的毒性之下勉强维持性命,尚未死去的原因。

负责染料采买的侍女从后头走进来,瞧见东窗事发,她膝盖一软跪在青砖上:“小姐嫌外头买的染料染出的颜色不鲜亮,就看古书选了一些矿石调配。她说有的是有毒性的,一定要仔细拣选。是我贪财,上次采买的时候瞧见一个岭南来的客商,正在卖便宜的茜草。我怕他的茜草颜色不纯,他却递给我这包药,说放进染料之中可保色泽鲜艳不褪。”

“那人长什么样子?”谢珩问。

“他穿青布衫,长相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令人记忆深刻之处。身高可能跟大小姐差不多,面白无须,身形瘦弱,对了,我看见他腰间挎的玉牌。大小姐教过我,上头是个‘兴’字。”

第41章 第41章真假千金

谢珩瞳孔骤缩。

这是萧临渊旧部惯用的信物。若是毒是在一段时间以前留下的,那么确实有可能是萧临渊手下的内监。

可是那个时候,萧临渊会实名下毒吗?他既然要以如此隐晦的方式致人身死,他派去的人还会带着自己的腰牌?

太医按照乌头的解法,给崔令仪开了方子,阿阮现在信不过旁人,亲自去煎药。留谢珩一人独坐在崔令仪的书房之中。

崔令仪确实喜欢读书。他随手将其翻开,里边确实做了仔细的批注,不少批注颇有文采,字迹也清秀,只是近几个月来,看她的批注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不再读那些晦涩的古书,反倒是看了一些杂学。被反复翻阅的是《周律》,许多边边角角都有折痕,笔记却有所不同。

她在《周律》上的批注不是由毛笔写的,而是削了炭,或者拿木棍蘸取墨汁写成,因此字迹写得不甚工整,书写方式也和过去有很大差别。

是什么导致如此?

他来不及细想,采买染料的侍女送来账册,将染料开销记得十分详细:“五月初七,购苏木八两,钱四百;五月初九,岭南茜草一包,钱三百……”

谢珩想到,崔令仪明明就知道某些染料是有毒性的,她怎么会在不曾隔绝的情况下接触染料?她有可能知道那些带有乌头的茜草是谁给的,她不得已,必须亲自去接触那些茜草。

他指尖在账册之上,写着“茜草”二字的那一行微微划过,摸到了一点点细小的凹陷。

像是有人拿指甲划下来的,会是谁,是崔令仪本人吗?

谢珩依言询问阿阮:“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曾来拜访你家小姐,或者托人给她带什么话?”

阿阮道:“那可就多了。自小姐从诏狱之中安然无恙地出来以后,天天都有人想要找她说话。只是小姐都没见。”

一旁的侍女出言提醒道:“小姐见了一个。”

“哦,对了,是见了一个。”阿阮道。

“小姐见了御苑监造使家的千金,叫作陈莲心。”

谢珩问:“这个陈莲心找你家小姐做什么,也是要和离的?”

“不是的。”阿阮道,“陈小姐还是在室女。她见小姐是为了打另一桩官司。”

“陈小姐是陈家主母所生,但是自出生后就被人抱到外头养育,反倒是陈大人把他的私生女——陈兰欣接到府中,充作是主母所生的嫡女。就这么抚养了十多年,终于在陈兰欣定亲前夕东窗事发。主母要求陈大人立刻把亲生女儿接回来,让亲生女儿和那户人家定亲。”

“可是亲生女儿在多年磋磨之下,长得又黑又瘦,言谈举止都很不妥帖。陈家主母觉得她比不上自己数年以来精心教养的兰欣,于是拒绝认下陈莲心,只推说她是亲戚家的女儿,在家中借住,想给她找个新中的举子随便许人。而原本的好夫婿还是要留给陈兰欣。陈莲心偷听到了父母的对话,一怒之下,来找到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