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和离,按照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和议后平和地去解决婚姻关系,而不单纯是某一方的个人意愿。臣女这段时间确实为民间男女经手了几个和离官司,究其原因,无非是夫妻感情不和,婚姻关系无以为继。继续下去,徒生怨怼而已。”
“陛下,我们如今再看这两对夫妇,他们彼此之间的婚姻关系呢?驸马虽尚公主,心中却对公主毫无敬重怜惜,反而对旁人多加关注,以至于引人诟病,使得天子家事成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主题。陛下以为,这对夫妇还能继续平和地生活下去么?”
“再说萧临渊,他本就非爱慕白芷柔,对白芷柔横加欺凌中伤,以至于八年间白芷柔多次重伤,命悬一线,甚至有求死之心。臣女觉得,天子的声名、臣民的性命,都重于一段夫妻关系是否存续,都重于一双怨偶继续不情不愿地生活在一起。”
“望陛下明鉴。”
陛下许久笑了一声:“崔骊这只老狐狸,生了一只小狐狸。”
“罢了,今日朕就做个拆人姻缘的恶人。”陛下道,“朕就赐长公主与驸马和离,再赐萧临渊与白氏和离。如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们又都没有孩儿,从今以后再不必联系了。”
众人纷纷跪在地上赞叹:“陛下圣明。”
“至于左昭通敌叛国,左右时局。”陛下又问,“舒儿,依你看该怎么办?”
长公主道:“儿臣以为应把左昭一同押解入宗正寺。左昭和萧临渊牵连甚广,所作悖逆之事颇多,应该统一审理。”
“那件事便交给你了。”陛下道,“你可要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儿臣遵旨。”
陛下又看向崔令仪:“崔小姐,你十分聪慧,想法出奇。目前东宫后宅空置,朕有意为太子聘你为妃,你待如何?”
此言一出,谢珩和崔令仪双双大惊失色。
“陛下!”谢珩当即制止。
陛下却道:“你不是不愿意娶崔小姐么?我看她跟太子也算相配。太子软弱温顺,崔小姐杀伐果决,刚好互补。太子身边,正需要这样一个人。”
“可是陛下那日……”谢珩矢口否认,随后声音渐渐被自己吞没,不敢再说什么。
崔令仪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嫁给太子。
长公主才刚刚接纳她不久,她就这样欢欢喜喜地嫁进东宫,她一切所图全都白费了。
崔令仪道:“臣女以为,臣女与太子殿下实在不算相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佯怒道:“放肆!尔等以为朕的旨意是什么?想收回便收回,岂不是儿戏?”
“臣女是为了陛下的声名考虑。”崔令仪道,“臣女刚刚被萧临渊控诉多桩大罪,如此轻易洗白,只需嫁给太子为妃,臣女以为,此举于司法无益。天下臣民会以为有今日的结果并非陛下圣明公断,而仅以为是太子殿下与臣女的裙带关系。臣女觉得此风不可助长,还请陛下三思。”
“算你说得有点道理。”陛下道,“可是朕的旨意不可收回,你所犯之过,也需要成婚来辨别。今日你是必定要给朕一个说法。你看吧,不是太子,便是谢珩,今日你便从他们两个之中选出一个,择日便成婚吧。”
谢珩又要说什么,却被陛下挥手打断。陛下道:“朕要听崔小姐说。”
崔令仪极快做了决断。
她道:“陛下,自臣女开设女德班以来,是谢大人屡屡帮助臣女,多给臣女开设方便之门。臣女颇为感激。倘若谢大人不嫌弃臣女,臣女愿以此身回报。”
陛下说完崔令仪马上就想明白了,陛下并非真的要她嫁给太子,陛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要把她嫁给谢珩。
他故意以太子为饵试探于她,而后在她拒绝以后再抛出谢珩。众所周知,在别人寒暄之后说一句“对了”“对了
”之后才往往是对方真正要说的话。
“臣女多谢陛下天恩。”崔令仪道。
谢珩紧跟在他身后跪下:“臣谢珩,多谢陛下天恩。”
陛下许下婚旨后,免去崔令仪身上所犯之罪,特许崔令仪回家准备嫁妆。崔令仪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崔骊,崔骊沉默良久,他道:“都是命。”
“既如此,便邀请谢珩父亲前来择日吧。”他道。
婚期最终定在十月十二,算是一个黄道吉日。
萧临渊很快被判决秘密处死。处死之日,长公主邀请崔令仪前去观刑。处刑地点竟然就在长公主府。崔令仪不忍细看,谢珩到她身后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她只看见人头落入莲花池中,满池红莲被鲜血染红,红莲宝刹杀气腾腾,长公主和白芷柔一红一白站在她身前,如同两位神祇一般,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