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了呢?”崔令仪又问。
叶二郎道:“那仿佛不大够,这点药渣可能是毒不死人。但是邻居家确实听说过有孩子误食了的,很痛苦,上吐下泻的,难受得不得了,后来有一阵好像都快要断气了,不知怎么地,睡了一大觉,自己就好了。”
那就是这个了。
两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情,郑王身死,郑王府树倒猢狲散,吴大强娶沈玉棠,而后叶二郎在柳叶巷外见到了真正的沈玉棠,沈玉棠也从叶二郎这里得到了氢氰酸。
而后周明远夫人去世,周明远为守妻孝,在紫金山上陪伴她一整年。
到底谁是周明远的妻子,周明远总不至于认不出。崔令仪仰头看向谢珩:“大人,我们带叶二郎到周明远家里去。”
谢珩道:“我也正有此意。”
周明远住在距离柳叶巷不过两里多地的文姬坊,巷口紫藤萝开得正好,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
周明远此时正在书房中看书,听到下人的通报,连忙迎了出来。
“两位大人光临寒舍,是有什么线索了吗?”周明远拱手问,“我已经派人去江南联系岳丈,可是今晨传信来,说岳丈现在根本不在江南家中,两年我妻子病故后,他身受重大打击,精神受损,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崔令仪揪过叶二郎的领子,再将他送到周明远的面前,问道:“周大人,你可见过此人?”
周明远瞥了一眼叶二郎,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崔令仪早有预料,从袖中掏出那幅沈玉棠的肖像:“这画上的女子确实是你的夫人沈玉棠?”
周明远目光触及画卷,猛地一颤,双手接过画卷,仔细端详起来。半晌,他才放下画卷,眼眶微红:“这是拙荆。”
崔令仪问:“你确定?”
周明远点头:“我确定。我与她朝夕相处数年,她的容貌,我怎会认错?”
崔令仪转头看向叶二郎,见叶二郎目瞪口呆,她冷笑一声:“愣着干什么,告诉周大人,这画上的女子是谁?”
叶二郎沉默许久,最终仍是道:“她是……郑王的爱妾,沈氏。”
周明远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真没说谎!”叶二郎道,“我在郑王府中多年,其实跟她见过不止一面。有一次我犯错受罚,世子罚我跪在庭院之中不得饮水进食,还是她偷偷塞给我半个馒头。我怎会认错她?决没有错。”
周明远身子一晃,几乎要跌倒在地。谢珩忙扶住他:“周兄,你还好吧?”
周明远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崔令仪的手臂,颤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棠她……她怎么会是郑王的爱妾?”
崔令仪将近日所查之事一五一十讲给周明远听,周明远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崔令仪道:“如今看来,沈玉棠之死,定有蹊跷。而你的妻子,究竟是沈玉棠还是沈玉蓉,甚至是别人,可能就需要你亲自来辨认了。”
周明远闻言,强打起精神,道:“两位大人,我愿全力配合你们追查此事。只要能找回玉棠,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还不及。”崔令仪道,“我要查看你妻子的旧物,你可还都保留着?”
第17章 第17章吾命危矣
周明远道:“那是自然,一切如旧。”
沈玉棠的房间在整个周宅的东南厢,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卷,案头摆放着几本古籍,榻下甚至还放了一双绣鞋,仿佛主人从未离开似的。
看得出周明远平日也是经常前来打理。崔令仪随便走了几步,翻了翻沈玉棠读过的书,没瞧见什么线索,顺势瞧见软榻下闲散扔着几样东西,分别是佩囊、团扇,还有一个尚未绣完的绣绷。
崔令仪将那绣绷捡起来,上头是个尚未绣完的并蒂莲。
沈玉棠骗她。
崔令仪立即想到。
沈玉棠未服下毒药以前,还在做女红,这一双并蒂莲才绣到一半,那是因为她夫妻恩爱,感情平顺,当时还没想过要假死。
是突然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得不假死,不得不告别自己的亲人,并且即使居所只有两里地也不敢出现。
她听闻了阿阮的遭遇,知道了崔令仪的名字,因此心生了一点点的希望,于是给崔令仪写下帖子,约她前去赏花。
但是却没想到崔令仪没看那张帖子,也不打算来。紧接着白芷柔的案子传遍上京城,沈玉棠又想
到了以和离案的名义请她来。
但是却意外被人截胡了。
应当是的,她被人截胡了。
那人有着当年的新茶,有着叶二郎家的毒药,有着周明远家里的嬷嬷。脸上没有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