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仪学过几年素描:“我会一点点。”
“那你可以帮我画一张他的画像吗,以后你出宫去了,可以凭借这张画像找到他。”
崔令仪问:“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说他叫萧四郎,但那一定不是他的真名,我有预感。”
崔令仪听见这个名字又是捂着胸口。
这世间上怎么会有好人叫肖四呢,是不是还有肖八?
半晌她道:“我觉得也是,既然娘娘想见他的话,那我就试着帮娘娘画一画,但娘娘,请你一定要描述得准确一些,不然我怕我画不像。”
容妃满口答应。
崔令仪选了最细的紫毫笔,其形态和现代的小叶筋笔较为接近。她虽然很久很久没画了,但是由于她见过陛下,再根据容妃的描述将陛下的脸整体还原到四十年前的样子,容妃见了连连称像,崔令仪对着那幅画却皱起眉来。
画中人眉目低沉,虽然俊秀,却隐含着些阴黠的意味,微微有些三白眼,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让人情不自禁遍体生寒。
崔令仪望着她满怀欣喜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还跟她商量要把这画像留在身边。
她不知道,她跟她的心上人之间横亘了四十年。
四十年,所以即使他在你的身边也认不出来。说来也可笑,她和陛下两个人相对而坐,而心中怀念的竟然不约而同是四十年前的对方。
崔令仪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回到宫女所之后睡了一觉,起床又一口气吃了两个馍馍。今晚陛下不来延福宫,容妃要她去守夜,然而才刚刚吹了灯,外头就响起一阵喧闹声。
容妃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看向崔令仪,崔令仪披起外衫,提了灯前去查看,一见来人,登时跪在地上。
“参加陛下。”
第79章 第79章恋人再会
陛下深夜不声不响地来到这里,要做什么?
还不等她细想,后头有个女人就开口:“陛下,我们现在立刻去搜查容妃的内室,那画像不在书房,想必就在容妃的内室之中。”
画像,什么画像?
崔令仪想问,但不敢问。容妃听见声音也睡眼惺忪地前来接驾,听见陛下问起画像,她脸色骤然一变。
陛下冷着脸,挥了挥手,内监和宫女鱼贯而入,来到容妃的内室之中进行搜查。容妃白着一张脸,要开口请陛下不要搜查那张画像,崔令仪在暗地里握住她的手,朝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可是……”容妃的辩白之词就这样被噎在口中,许久她仍是转变情绪,作出一派天真的模样,“陛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您来臣妾宫中要找什么?”
陛下身后那女人咯咯地笑起来:“见过容妃娘娘。”
容妃看着她,一脸迷惑:“韩昭仪?”
“是。”韩昭仪道,“今儿个臣妾听了个趣闻,听说容妃娘娘新收了一个爱画丹青的宫女,天天找她画外男的画像,说是入宫前的情郎。臣妾不听说此事则已,如今听见了,必要告诉陛下,请陛下来定夺的。”
“容妃娘娘,女人一旦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若是心中有别的男人,整颗心就都要挖出去了。”
“一派胡言!”容妃斥了一声,又看向陛下,“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陛下默然不语。
不多时,就有位内监呈着崔令仪白天画的那幅素描走了出来:“陛下,找到了。”
陛下沉着一张脸,接过了画稿。
他看完脸色愈发阴沉,将画像摊开,询问容妃:“容妃,这画上画的究竟是谁。”
容妃瞠目结舌,一直不知该如何回话。崔令仪无声地一叹,随后道:“回禀陛下,画上是娘娘的心上人。”
容妃惊异地看向崔令仪,眼中的期盼渐渐转成了失望。她颓然坐在地上,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解释了。她想到陛下心中也有旁人,那为什么不准她心中有别人?她抿着唇,半晌亦道:“是,画上是臣妾的心上人。”
韩昭仪在一侧发出尖锐爆鸣:“陛下,您听,这贱妇承认了!她心中竟敢思念旁的男子,罪无可赦,请陛下速速发落了她,以正清听。”
回答她的是陛下的一个巴掌。
他年纪很大了,但是既然少年时曾从军,如今又是抡圆了手臂暴起抽人,抽得韩昭仪一个趔趄,俯身吐出一口血。
血泊里露出白森森的一角,是她的两颗牙。
陛下将那幅画摆在她面前:“你好好看看,这画中人是谁?”
韩昭仪哪里认得出来,只知道陛下盛怒,连忙跪下请陛下息怒。陛下缓步上前,亲自扶起容妃,更是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中。
他手指抚过她苍白的面颊,声音竟然变得温柔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