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和那位宫女面面相觑。
“你是逃出来的?”那宫女问。
“是。”崔令仪咬了咬嘴。
“你可知道宫女逃宫是多大的罪过?”那宫女道。
“奴婢知道。”崔令仪垂下眼眸,“未经允许私自逃出皇宫,当属‘逃亡罪’。”
那宫女道:“即便你知道,你还要逃?”
“是。”崔令仪道。
那宫女叹了口气:“罢了,也是个可怜的。你跟我走吧,一会儿在后边侍奉。我会把你的事儿告知容妃娘娘。若容妃娘娘同意,便留你在这里。”
“多谢姑姑!”崔令仪大喜过望,“让奴婢在宫里做些洒扫浆洗、侍弄花草的粗活,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那宫女轻轻一叹,转身走到了她身前。
崔令仪跟着她来到容妃娘娘的内殿后侧,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思绪万千,正想着究竟是延福宫人心太善,还是本来就漏得像个筛子。只过了不一会儿,那宫女叫了她过去。
崔令仪紧张得双手微微颤抖,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低着头走到容妃娘娘跟前,全然不敢抬起头看她的脸,屈膝跪地:“娘娘万安。”
容妃娘娘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仍带着一股子少女稚嫩的尾音,在这里自顾自地说大人话,光听见就让她觉得心神一荡:“瞧你这可怜模样,倒是让本宫心生怜悯。只是本宫这延福宫也不是随便就能留人的。”
崔令仪忙道:“娘娘,奴婢虽出身卑微,但做事勤快,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愿意。只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
容妃娘娘似笑非笑:“哦?你会侍弄花草?那本宫倒要考考你,这冬日里,什么花能在室内养得最娇艳?”
崔令仪:……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起冬天时候她妈妈在家里养的花,随即回道:“娘娘,冬日里室内可养水仙、腊梅、君子兰等。水仙只需清水供养,便能花开芬芳;腊梅香气清幽,不畏严寒;君子兰叶片宽厚碧绿,花朵鲜艳夺目,都是冬日室内的佳品。”
容妃道:“倒还知道些。那你说说,如何才能让水仙花开得更久?”
崔令仪眼珠子一通乱转,好在她低着头,容妃看不见她的脸。想了想,她答道:“娘娘,要让水仙花开得更久,需控制好水温,用温水养,且要保证充足的光照,但不可暴晒。换水也不宜过于频繁,每隔两三日换一次即可。”
容妃道:“你不是梅冈的宫女。”
崔令仪身子一僵。
“你若真是梅冈的宫女,就该知道梅冈没有水仙,因为水仙有毒。”容妃不疾不徐道,嗓音令人如沐春风,但她说的话却让崔令仪汗毛耸立,“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留在本宫这里?”
容妃不像她两个宫女那么好糊弄,一眼看破她话中的漏洞。是她忙于表现自己,竟然忘了水仙有毒,这才露了破绽。接下来该怎么办,崔令仪想了许久,联系到长公主安排给她的身份,忽地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奴婢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闺名崔令仪。”她试探道,“前几日原本是奴婢的大婚之喜,但在大婚当日,奴婢被内侍省的人劫到了宫里。”
“原来是你火烧内侍省。”容妃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她打量崔令仪的时候,崔令仪也看着她。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秀长的眉,底下是一双含情目,鼻挺唇樱,笑靥含情。通身肌肤通透如玉,五官若刻,纤腰拢在裙中,盈盈不堪一握,软烟罗的披帛卷着香风掠过,她展颜一笑,美艳与娇柔在眼角眉梢流转。
无尽清艳风流,逼退春光。
崔令仪情不自禁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纵然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直女,此刻也情不自禁要被她蛊惑了。
许久,容妃笑了一声:“真是个美人。”
崔令仪震惊于她的美貌之下,许久才醒悟过来,涨红了一张脸垂下头去,道:“奴婢在娘娘面前自惭形秽。”
容妃道:“你的未婚夫是谁?”
“大理寺少卿谢珩。”崔令仪道。
“你爱他吗?”容妃问。
“啊?”崔令仪被她这个问题问住,她嘴唇张开又合上,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回答,许久她道,“娘娘怎么这么问?”
容妃笑道:“这很难回答吗?若你对他没有感情,他立时死在你面前也无所谓,那为什么还要跟他成亲?成亲也不过平白受苦罢了。”
崔令仪喉头一动,她瘫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将她和谢珩初见的经历几乎在脑中全然过了一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才能够回答她:“回禀娘娘,奴婢觉得跟他成亲,不会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