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道:“你聪明机巧,又忠心于我,你去,我很放心。”
崔令仪迟疑道:“可是陛下见过我。”
“所以你这样不行。”长公主仔细盯着她的眉眼看,“你需要再瘦一点,再瘦一点,瘦的两颊深陷,颧骨外凸,瘦得整个人变了形,这样才能保你平安。”
崔令仪道:“但是我不日就要成婚。”
长公主道:“这你别管,本宫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半晌,崔令仪又问:“还有一事,殿下,我该在什么时候向陛下下手呢?”
长公主道:“都由得你。”
“你看什么时机合适。由你亲自选择一个时机成熟、能让他的死发挥最大价值的时刻,彼时我自会知道,与你配合。”
崔令仪本以为长公主会在她成婚后设计她假死,所以一直在减肥装病,却不想长公主会选在这一日。
想起谢珩她心情更是复杂。
她想她是没有办法当作一切无事发生,继续跟谢珩共同生活的,所以她愿意为长公主进宫,愿意接受自己在某一天会离开他,因为她认识到目前她最主要的敌人就是陛下,在这里她和长公主,乃至于和系统,都是同盟。
无论长公主上位后是否会推行新政,去提倡法治而非人治,去帮助普天之下的女子迎来新的生活,她都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进步性。纵然长公主言下让她听出一些狡兔死、走狗烹的言外之意,那都是后话了。
可是长公主偏偏选在了大婚当日将她劫走。
这她就有些不爽。
谢珩穿红必定是好看的,可惜她还没能看上一眼。她即使再不认同他的做法,不愿意跟他说话,但她多少还是认可他的脸。
她为了那一口气苦撑了这么久,最终却不等见到他就被人绑来这里,如何叫她不生气。
回顾完了此事的始末,崔令仪开始思考,她该怎样离开这个柴房。
长公主曾说,进宫后她会给她安排一个最好的身份,任何人都不会对她产生怀疑。
这个身份是什么,崔令仪尚且还不得而知。
她双手被紧紧绑着,天气太冷,教她觉得很是苦痛,双手手腕蹭了蹭麻绳,感觉到热腾腾的一股血从皮肤上涌过。环视四周,柴房堆放的竹柴已经干燥开裂,边缘形成了一圈锋利的竹刺。
不能再等。崔令仪当机立断,连蹦带跳地缓缓转移到竹刺身边,随后背过手去,小心地在竹刺上蹭了一阵儿,草绳竟然真的被她蹭出一道豁口。
有豁口了便一切都好说。她现在格外瘦,再狠狠一挣,她双手便从草绳之中抽出。只见两个手腕都被勒紫了,要是再这么苦等,可能截肢都不算完。
她轻轻地揉了揉手腕,随后解开了捆在脚上的绳结,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
寒窗之上糊着一层轻薄淡雅的纱罗。有钱人果然无论在什么时代都能过得好,这纱罗不遮光,却能遮掩人的身形。崔令仪在屋里明明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却看不见哪怕半个人影。
她不得不小心戳破纱罗,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只见院子里没有守卫,看样子戒备并不十分森严。只是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贸然露头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
崔令仪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立即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旁边有一个破旧的水缸。眼看时间要到了,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手里提着食篮正往这边来。如今崔令仪解开了绳索,那人来了恐怕不好解释,她立刻矮身藏进了水缸。
水缸里有些潮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但此刻崔令仪也顾不上这些了。她蜷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听着那管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推开了,接着她听见那管事大叫道:“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崔令仪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听着管事在柴房里慌乱地四处寻找,脚步声在屋内急促地响起又落下。过了一会儿,那管事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估计是去叫人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听起来守卫们正在集合,在院中搜寻无果,又离开了。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崔令仪才小心翼翼地从水缸里爬了出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瞧,确认人都已经走远,才闪身出了柴房。
暂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既然人要开溜,不妨制造出点动静出来。
庭院外的角落里有一滩灰烬和两块火石,仿佛有人曾经在这里烧了什么。她心生一计,从柴房里搬了几块干燥的木柴,让木柴堆一路延伸到庭院之中,接着,她用火石点燃了木柴。
火势迅速蔓延,潮湿的木柴在火中受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泛起滚滚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