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一天,非但没什么收获,沈未看起来还很烦躁,她也走得脚底疼,尤其还穿了一双薄底凉鞋。
走出教学楼,天已经黑了,道路两旁亮起了灯,夜风中的凤凰花被吹得簌簌作响。
初夏缓缓地往前走,边走边抬头看着热烈盛放的凤凰花,花香扑鼻。
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还在夕照一中的日子。
她跟他也曾一起在凤凰树下并肩走过,只是,少年长大,比她要走得快,在她前面几米开外的前方。
这样也挺好,她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望着他的背影了。
穿着警服的他,终于转头,等着落在后面的初夏。
她没有扎马尾辫,而是扎了一条麻花辫放在左肩,额前有些许碎发,穿着白色T恤、浅蓝色直筒牛仔裤,简单朴素,仿佛没有任何修饰的天然宝石,散发出独特的光芒。
她走得好慢,看起来有些累,看他时神色依然淡淡的。
十年过去,她依然是那个寡言淡然的女生。
沈未朝她走去,走到她身前说:“包给我。”
“没事,不重。”初夏不想给沈未增加负担,但其实哪里不重,她拎了一天的摄像机,感觉肩膀手臂都有些发疼、发麻。
沈未却直接从她的肩上拿过黑色的包:“以后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的,你尽管说。”
“沈未。”初夏见他转身,忍不住喊出他的全名,意识到不对,又匆忙改口,“沈队。”
“你叫我什么?”沈未回头。
“沈队。”初夏走过去,“当年的伤,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沈未忽然扯了下嘴角,笑了:“夏导,你这么关心我?这么多年,怎么不联系我?”
“我……”初夏一时无言,垂下眼眸。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以后你跟他不要再联系。”
十年前,沈良说过的话在她的脑中回响。
她怎么可能不想联系他,这十年,她很想很想他,很想能见他一面,每次的同学聚会,她都会去参加。
十八岁之前的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一群人的狂欢,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为了能再见到沈未,她宁愿置身于喧闹之中。
会在餐厅里相遇吗?
会在凌霄路相遇吗?
会在“自在”书店相遇吗?
或者,仅仅是在一个最最普通的十字路口相遇?
但一次都没遇见。
也是,他出国了,怎么可能再遇见呢?
她都在做什么无法企及的梦!
初夏不想跟沈未说实话,不想说,那是你爸的意愿,不想说,我是灾星,因为我,你被你爸打,因为我,你被捅了6刀,缝了12针,断了两根肋骨,抢救了三天三夜。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呢,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给你打过三通电话,你一次没接。”沈未的神色黯了下。
“怎么会,你要是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会接的。”初夏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打的,为什么她没有接到。
“算了,都过去了。”沈未看着初夏,“恭喜你如愿以偿,夏导。希望不算晚。”
“不晚。”初夏抬头,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声音有点涩,“沈队,也恭喜你如愿以偿。”
恭喜你,成为了人民的英雄。
恭喜你,成为了理想中的自己。
……
走出校门,沈未带她来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旁,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的手臂紧实,拉门时,凸出青筋,手臂内侧有几道交错的伤痕。
她今天注意到,他手臂外也有,右手虎口处也有两道。
这些伤痕,是他爸打的,还是从警后受的伤?
初夏看得有些愣神,不知为何看得自己的手臂都有些疼了。
“上车。”
他的声音落在头顶,初夏才回神,坐到车里,边系安全带边问:“这是你的车吗?”
奈何右臂酸痛,使不上太大力,拉了几次安全带都没能拉上来。
正在她想用左手一起合力拉时,一道身影覆过来,拽出安全带,绕过她的身前。
清冽的雪松味扑鼻,不夹杂一丝烟味,跟少年的气息撞了个满怀。
初夏的身体忽然僵住,一动不敢动,心跳却加速,右手还僵僵地放在安全带上。
拽过安全带时,划过她的虎口有点疼。
她想收回手,他却及时帮她拿开了。
她觉得他贴心得不可思议时,却听到他说:“当导演就这点力气不行啊。”
说这话时,他从她身前稍稍退出,呼出的气息,灼热得似要将她焚烧,脸也迅速地红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拘谨地坐着。
而身旁的沈未跟没事人一样,淡定自若地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等开出去后,才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是我的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