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多事的!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沈未用训孩子的口气跟她说。
初夏乖乖站着,许久,才低低地说:“当时,你太危险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太危险了,我不忍心你被人那样打”。
“我被打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沈未帮她擦着血,血还在流着,有的凝固在脸上,“但你不一样。”
“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她的血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净。
“受伤了流血很正常啊。”擦的每一下都疼,他的指腹掠过她肌肤时,像被神明光顾,洒下无尽的明媚。
初夏担心他的伤情,抬头看他:“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沈未的身上都是被他们打下的伤痕,但他习惯这样的疼痛了,并没有当回事。
初夏看了看他被弄脏的校服:“你的校服,要不要拍拍?”
“有来有往。”沈未把手中的纸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又抽出一张新的,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
初夏愣了愣,半晌抽回思绪,夜色下的脸泛起红晕,像一朵羞涩的花朵。
“不想就算了。”沈未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初夏刚要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见他兀自拍了起来。
灰尘飞舞,在路灯的光影下,好似幻化成一只只飞舞的蝴蝶。
初夏看着这些蝴蝶飞呀飞,每一只都像飞进她的心里。
她鼓足勇气:“沈未,你转过来。”
沈未先是看了看她的伤口,血不流了,才转身。
她拍着他后背上的尘土,动作很轻,仿佛掠过的飞鸟。
“好了吗?”沈未被她拍得有点燥,“我们快点走,他们要是再返回来就不好了。”
“拍掉一些了。”
“坐好了。”沈未长腿一跨,轻松地坐到自行车上,一只脚踏在踏板上,一只脚撑在地上。
初夏坐到后座上,身体有些僵。
沈未蹬了几下踏板,从车座上起来,骑得飞快,车子左右晃动。
初夏像在坐有危险系数的秋千。
她紧紧地拽着车座,看着少年微微弓着的背,蓝白色校服衫被风吹得鼓起。
恣意潇洒的少年近在眼前,带她穿街过巷,宛若一场美好的幻梦。
她好想在这样的梦里沉溺,永远不要醒来。
青春在这一刻有了形状,那是十八岁少年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的模样。
命运的残章,也可以生出耀眼的诗行。
*
赶到“不打烊”便利店时,初夏卡着点到了。
江月见她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跟一个帅气的男生走进来,难得地笑着跟她打招呼:“初夏,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不……”初夏被“男朋友”三个字弄得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还没能说出完整的话,听到沈未说:“我们是同学。”
“高中生,不要早恋哦!”江月拎上包,朝他们摆了摆手。
初夏刚把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看到了手心里黑乎乎的污渍,把书包先放到了收银台前的小圆凳上。
见这时没有顾客,跟沈未说:“要不要洗下手?”
食物制作区,两人站在洗手池边,初夏礼貌谦让:“你先洗吧。”
同时响起的是沈未的“你先洗”。
“一起吧。”沈未拧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哗地流,冲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初夏看到了他的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血已经凝固,被水冲散,化成血水,落入池中。
她的心倏忽被人扯了一下,比她自己受伤还疼。
他搓泡沫时,初夏才接水抹洗手液,两人都搓着手心,白色的泡沫,渐渐变黑。
一起探
到水龙头下的双手,忽然碰撞,初夏瞬间一愣,手都不敢动了,心里仿佛腾起巨大的浪花。
咚咚咚,她听到了心跳加速的声音。
初夏显得有些仓皇,想挪开手时,他却先自己一步移开了。
她洗得很慢,手心里的污渍好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怎么连洗个手都不会。”沈未先把自己手心里的泡沫冲干净,又按了洗手液,在手心搓出绵密的泡沫,自然地拿过她的手,从她的手心,到她的手指缝,每个地方都帮她清洗。
初夏惊慌不已,全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电流。
木头人似的,任由他帮她洗手。
他的手时而抚过她的手心,时而穿过她的指缝。
掠过指缝时,像极了情侣间十指紧扣。
都说冬日的暖阳抚人心,但他的手比暖阳更暖,仿佛能从他的手指间生出万丈信仰。
他是她失魂的信仰。
信仰没有保质期,永藏她生命里。
……
洗完手的初夏,依旧心魂未定,慌慌张张地理货,这儿放错一个,那儿少放一个,从未有过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