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先生吓得一头白毛汗,这事透着诡异,但又合情合理。
学舍里萧昕言欺负新来学子的事,他有所耳闻,他第一反应就是,萧昕言被算计了。
郭守云是知府塞进来的关系户,虽然他家是乡下的穷小子,可是代表着知府大人的颜面,有些东西,只要没有证据,糊里糊涂便过去了,但这次,萧昕言算是碰到了硬茬子。
还主动将把柄明晃晃的送到人手上,时运背到老家被山长亲自抓包。
学寝挨在一起,周围围着一圈的学子,大家稍微一凑近,就能闻到萧昕言身上浓重的酒香,幸灾乐祸嘻嘻哈哈讨论着他,他还兀自醉酒沉睡。
萧昕言完了。
司寝陪笑:“萧秀才平日很是上进,许是误会,不如让他辩解一二!”
他端来一盆冷水将昏睡的萧昕言泼醒,睡梦中的萧昕言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嗓子眼有种烈火般灼烧的撕裂感,长大嘴巴啊啊啊半天,话没说清楚,酒隔却把山长熏得一个趔趄,山长气得胡子都歪了,这些学子真是反了天,越来越混,大白天的违规酗酒。
萧昕言稀里糊涂喜提闭门思过一年,也就是说,休学回家一年,明年参加入学考试,若不过关,以后和府学无缘。
除了司寝,大家没有怀疑过郭守云,毕竟,在萧昕言大嘴巴的宣传下,郭守云是个乡下买不起几本书的穷小子,因为意外,为迷路的知县大人指了路,走了狗屎运,才成了树枝上的假凤凰,只要期末岁考,必然被府学清退。
这样的懦弱胆小穷小子,平日被萧昕言欺压得死死的,看看,现在他还害怕得在一边颤抖着身子呢。
郭守云是气的,废了他那么大的功夫,才弄了一个休学,他的被芯是刘青青亲手弹出来的,萧昕言这厮竟然往上面倒茶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后来,他悄悄出门,翻到萧昕言家,趁着他上茅厕的时候,套了个麻袋打了一顿扔到茅坑里,心里那股子郁气才散了些。
后来听萧昕言那些狐朋狗友只言片语,萧昕言惹了厕神,一进茅厕便抖腿,吓得不敢再一个人上厕所。
万千思绪在脑子弹指一瞬,这些小事就不用和家里人说了吧。
他笑道:“我原本有一个室友,只是他生了病,请假休学回家,暂时不来府学!”惹了侧神也是病,得治。
刘青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有再问,嘻嘻哈哈道:“阿云赶了一天路,不如明日再说?”
郭守云是她看着一步步,从不会说话的狼崽子,变成腼腆怕人的农家小子,到寥寥而谈的小书生,两个人朝夕相伴,他的每一次兑变她都有参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笑容她熟知于心。
若他是真心实意的笑,他的眼角会不自觉翘起来,形成一个漂亮的小弧度,而现在,他虽然在笑,但是,眼角的弧度依旧是下榻的。
阿云撒谎,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的心底蒙上一层阴翳:她的阿云,被校园凄凌了!
等大家都睡着了,刘青青起床,摸到后院,果然在棉花黑炭的木窝旁,看到发愣的
郭守云。
月光下,他只着中衣,清冷的夜色中,他抱着棉花黑炭,眼底都是萧瑟。
这一瞬间,刘青青心疼极了,她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阿云,我们不去府学读书了吧!”
郭守云震惊不解:“干嘛不去?”
阿青废乐老鼻子劲才把他送了去,遇到点小问题就退缩,他还是那个一身狠劲的小狼文么?
他安慰的反握着她的手:“没事,我只是才去,有些不适应,跟不上夫子的进度,私下来多用功些,会好的!”
“倒是家里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我坐船回来,船家检查了我的户籍,说是清水沟村姓刘的客人,拒绝拉载!”
“这是这么回事?”
刘青青看了他半响,勾唇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学堂里的事,我便把家里的事和你道个一清二楚。”
才说完,冷风一吹,她便打了个喷嚏。
郭守云皱眉:“说来话长,万一冻坏了,先回去睡觉,以后我再和你细说。”
“那简单,我们回屋说,你依旧睡上床,我睡下床,我们裹着被子,就不冷了!”
郭守云拒绝:“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走吧走吧,冷死我了!”
郭守云是真想帮忙家里的事,挂在心里也睡不着。
二来他在府城孤身一人,没朋友,没有交流的人,除了夫子和府学里的杂役,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秀才公根本不屑与他为伍。他的确孤独,想拉着刘青青唠唠嗑。
半推半就的跟着搬铺盖。
分别了半月,两人的心反而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