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怎么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骗的时候又没想到还会再见。
她像个快爆炸的河豚,彻底忍不了了,面无表情地回:“喝中药治好了,你也喝点试试。”
没准也能治性缘脑。
有病就治。
“哈哈哈哈哈!”林蔚压根不懂听话听音的道理,夸张地笑半天,“跟你聊天还挺有意思。”
沈棣棠没觉着有意思,倒觉得肺快炸了,上了发条似的,越画*越快。
逃离聒噪同事的迫切愿望是第一生产力,沈棣棠光速画完群青蓝山吹。
她撂笔就觉得,对了。
花型和远在辽城的那幅壁画别无二致,重瓣、落花、群青蓝这些元素,让花型生动张扬。
看了花,王导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就是这个感觉!就要这种花,你可以开始设计全身图案了。”
每日八百的收入即将进账,沈棣棠却忽然开心不起来。
这是二十五岁的沈棣棠从十八岁的沈棣棠那里短暂借来的灵气。
有那么一刻,她有种可怕的错觉,——她好像在枯萎。
这种感觉之前也有,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生存这件事,毫无疑问是让人痛苦的。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潜意识悄悄关闭一些感受的能力,丧失部分痛觉,以此消解情绪,麻木地迎上生活中那些琐碎割人的锋刃。
毕竟,她没给自己留什么情绪崩溃的时间。
也许有人将这个过程称为步入成熟。
但对她而言,这是可怕的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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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花型已经确定,但出设计图也是个大工程。沈棣棠一整天都毫无收获,剧本还在保密期,王导给她发了份排练时间表,让她看排练找灵感。
沈棣棠翻看密密麻麻的排练时间表,皱眉道:“每周有三天都接近十二小时,我......”
王导:“还按之前谈好的,八百一天,工作时间八小时。工作日超出部分两倍时薪,周末三倍,不足一小时按一小时计算。”
“——我保证全勤出席排练。”沈棣棠比个发誓的手势,想了想,又不甚确定地问王导,“我们首演地址不会在缅甸吧?”
王导笑呵呵:“没人要割你腰子。”
想想即将进账的一大笔收入,沈棣棠立马就把这个破剧院看顺眼了。
这剧院跟财神庙有什么区别,以后她要怀着上香的虔诚心情来上班。
临收工前,沈棣棠想着她还不知道排练厅的位置,王导和多多都在忙,她独自去找排练厅。
还挺好找,顺着化妆间斜后方的楼梯上楼就是排练厅,跟狭窄的化妆间相比,排练厅很宽敞,外面是半透明的玻璃墙,看起来是舞房改的。
沈棣棠透过上方的玻璃看进去,发现愉琛独自一人待在角落里,席地而坐,背靠着镜子,
——竟然在涂护手霜。
他涂护手霜的方式挺特别,一般人都是手背扣在一起抹匀,再用洗手的方式涂满。而他是用食指一寸一寸地抹在皮肤上,绝大部分没涂在手背,反倒涂在手腕处。
沈棣棠回忆片刻,她好像刚才是说他手丑来着。
......攻击性太强了吗?
也是,他好歹是个话剧演员,不算彻底按照脸和外形吃饭,但也不能毫不在意。
沈棣棠闪过一丝道歉的念头,又立马掐灭。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愉琛仔仔细细地涂抹均匀,才重新拿起檀香手串,缠几圈戴在手上。
在一起的时候,沈棣棠觉得他手腕长得特别好看,很适合戴点东西。她给他买过很多跟现在这条类似的檀香手串,但这条不是她买的。
当然不可能戴她买的那些,那些大约早就在垃圾焚烧站烧成齑粉了。
想到这,她莫名松口气。
跳出刚才那个针锋相对的场景,沈棣棠其实很清楚愉琛为什么非要跟她较劲,非要逼她承认他们的过去。
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愉琛曾经心甘情愿地当她不为人知的恋人,也许此刻是想要做她臭名昭著、人尽皆知的前任。
公平极了。
相爱时,她对愉琛算不上公平。
因为她的不公,他那样骄傲体面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问她,一次次逼她承认。
他们分手的种子,是她亲手埋下,所以她连恨他都不纯粹,总是掺杂点别的。
沈棣棠在门外伫立许久,他都只是靠着墙闭目养神,看起来莫名有些脆弱。
那也不道歉。
不可能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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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棣棠在剧院跑了好几圈,总算在耳光室找到多多。
听她说明来意后,多多问:“怎么突然要换彩绘颜料?”
沈棣棠搬出早早准备好的说辞:“这个牌子的颜料不牢固,舞台上出汗的话,容易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