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猜不到。
愉琛笑着转身,地上都是新雪,他刚好可以踩着来时平行的两排脚印返回。
他一路走,一路看,发现两排脚印都走得规规矩矩,间距一致,每一步都对得很齐。
大概只有并排踢正步才能走出这么齐的脚印吧。
那么,她会不会也有些紧张呢?
无边思绪中,他觉得有些庆幸。
真好。
这样的话,返程只会比来路略微漫长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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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棣棠回家后,发现客厅堆着乱七八糟的餐盒和酒瓶,烟头丢的四处都是。
霎时间,她散步的那点好心情烟消云散。她烦躁地抄起扫帚,边打扫边跟空气打架。她粗暴地将垃圾一股脑扫进大垃圾袋,再用一次性筷子分别戳开厨房和厕所蓄水池的旋转式下水道口盖,麻木地等着不明液体流下去。
简单清洁后,她回到房间,反锁房门再用椅背抵住门把手。
做完这一切,她那点困意彻底消散。
她火大地从书包里翻出那一打塑料片,决定画画静心。
她晚自习跑出去买餐垫的时候,正好在隔壁摊位看到这种透明塑料卡套,几毛钱一板,就顺手买了一打。
她是联想到白天二仙和周翊吐槽饭卡照片丑,打算给他们手绘卡通形象的卡套,可以遮住照片。这样也省得他们把饭卡缩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鬼鬼祟祟地刷卡。
她从前最喜欢上课的时候摸鱼画Q版小人,许久没画手也不生,三两下就画完班长和周翊的卡套。
左边是卡通形象,右边是胡乱写的火星文身份信息,套在饭卡上刚好能以假乱真。
周翊小人得瑟地笑,嘴咧到耳根,头上直挺挺地立着一双狗耳朵,背后是螺旋桨似的大尾巴。倒不是别的,谁让他先说她是狂暴吉娃娃来着。最后,看在二仙的份上,给他手指上画了皮卡丘创可贴,——那是二仙书包里常备的,她说周翊冒冒失失,总是受伤。
班长小人规规矩矩地露出八颗牙齿,和煦地微笑,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好,头顶是状元的奖牌。他身后是薯(书)海,天空中飘着无数张满分试卷。
轮到二仙,反倒没那么容易,她反复画了四五张还不满意,不断作废,推翻重来。
等到第七张,才终于定稿。
她把二仙画成白衣飘飘的小仙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右手拿着水果图案的彩色符咒,左手帅气地捏诀。周围是各色糖果——因为二仙身上永远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像颗行走的水果糖大王。
她还在四周写了封对联。
上联:枇杷金桔草莓堆成堆
下联:水果仙人万岁万万岁
横批——欣门永存。
反复端详许久,确定连发丝都完美,她才小心翼翼地摆到旁边晾干。
最后,就是愉琛的了。
她反复提笔,又反复放下,硬是一笔都没画出来。
亏她刚才还大放厥词,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话都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画。沈棣棠绞尽脑汁也没个思路,干脆摆烂乱画。摸完一幅,她皱眉端详半晌。
有点太敷衍了吧......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这吧。
不过话说回来,愉琛饭卡上的照片是什么样的呢?也会像二仙、周翊的那样青涩稚嫩吗?
她又回想起愉琛那句惹毛她的话。
他说,她应该做艺术家。
艺术家三个字,总给人一种又穷又惨的错觉,但鲜少有人提及艺术家前期庞大的资金投入。古人怎么会把风月场叫销金窟呢?要她说,艺术生才是真正的销金窟,无底洞那种大窟窿。
沈棣棠过去十七年,过得堪称恣意潇洒,对着生日蜡烛都凑不齐三个愿望。可怎么一夜之间,命运就忽然教她认清愿望和现实之间鸿沟般的差距呢?
下次生日,她要列个清明上河图那么长的愿望清单,她从前没怎么给生日之神添麻烦,希望生日之神看在过去的份上,帮忙加个班。
胡思乱想间,颜料已经晾干,她逐一收起来,塞进书包里。
视线一扫,她发现书包里多了个活页本。外观是简单的原木色,没有一点花头。既不是她的,也不是二仙的。
她翻开一看,立马认出那是愉琛的字迹。他字很漂亮,舒展遒劲,字尾会恰到好处地拖出来一划。
随手一翻,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理科笔记,看样子是二轮复习的内容。
是走时匆忙,装错了?
沈棣棠没多想,决定放过书包里,明天带给他。
谁知翻到第一页,她的动作顿住。
标题是:统招美术大类专业
下面分两列,艺术类和普通类录取专业,和仅普通类录取专业。专业有美术史、数字媒体艺术等等,多多少少都和美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