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有愉琛这个咖位的话剧演员来参演,这剧不该是这么个门可罗雀、卖不出票的冷清场面,但不知道他出于什么考虑,一直不肯配合宣发。
多多想到这,松开堆成一团的眉毛,挂上热络的笑容,“琛哥,你跟经纪人对过了吗?咱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始宣发啊?”
“再等等。”窗边那人姿势没动,眼神含笑地看向窗外,语气温柔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等什么?不知道。
得等吗?得等。
多多叹口气。
在这种咖位的演员面前,她们这破剧组能有什么发言权。导演跟他私交再好都没用,还不得凡事听他的。
其实愉琛是个挺温柔的人,没有半点架子,也没有半点棱角,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体贴别人而存在的。
可跟这样的人相处,反倒更累人。
因为不论相处多久,都很少透过他教科书般的外壳,窥探到一点他的本质。
毕竟汉尼拔不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么个绅士优雅的艺术家样子。
倒不是说琛哥是汉尼拔,主要是他顶着张足以恃靓行凶的脸,性格实在太规整了。
规整体贴得有些变态。
“剧场的灯好了吗?”准汉尼拔忽然开口,给多多吓得一哆嗦。
“…没,没呢。”
愉琛垂眸看看窗外,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起了某种玩心似的,
“石头剪子布吗?输的人去接美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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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之一的概率,多多成为这个去接人的倒霉蛋。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平刘海高妹,也就是沈棣棠,正钉在黑漆漆的剧院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就是不挪步。
聊起来才知道她是怕黑。
多多带着沈棣棠往化妆间里面走。进门之后,多多给她介绍了里面的三位,介绍完回头一看,发现人正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棣棠与愉琛四目相对的瞬间,昏暗的化妆间渐渐淡去,盛夏之中,她却忽然嗅到北方干冷的空气,闻见空气中淡淡的雾霾味道。眼前浮现无数彩色气球,忽然哗地四散开来,乘着风飘起。
接着,气球噼里啪啦地炸裂开来,留下一地狼藉。浪漫的场景不复存在,只剩下声嘶力竭的争吵与质问。
分手那天,她一脚踹在他的腿上,他字字句句都是恨她。
再下一秒,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扬起却不见笑意。
她瞬间地自自回忆中警觉起来,背脊微僵,某一刻,忽然能共情在陷阱中与捕食者对视的猎物。
“......沈小姐?”
不知被叫了几次,沈棣棠才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走,又硬生生地停住。逃跑就得把后背留给他,保不齐他又要捅什么刀子。
他怎么会在这啊??
他都沦落到演这种话剧了??
当初她毫不犹豫地接受面试邀请,就是因为这剧组够小,跟愉琛这种“大明星”不可能有半点关系。
这都能碰上??
她没有心理预期啊!!
“沈小姐,你是来面试人体彩绘师的吗?”皮衣男人声音浑厚,客客气气地问。
“不是啊。”她刻意地避开窗边那束笑盈盈的视线,下意识地随口说,说完发现另外三个人都愣住了。
刚才一着急,把最糟的情况忽略了:她来应聘的工作是——在愉琛身上画人体彩绘。
当然不是穿着衣服画的那种。
沈棣棠硬着头皮说:“那什么,不是,我走错了吗?”
多多茫然地看着她:“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来面试的吗?”
“我......我是来面试策展人的,是你们这吗?”
“我们这招聘的是美术老师,主要是负责画人体彩绘。”
沈棣棠干巴巴地笑两声:“那大概是机构搞错了吧,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生怕被拉住似的快步逃走,边走边在心里默念: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不能太不识好歹......
“沈老师,先别走。”不识好歹那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接着是游刃有余的脚步声,像在靠近陷阱中的猎物,“你是画展策展人?那么......会画画吗?”
沈棣棠指甲掐进了手心。
何止会画。
谈恋爱的时候,她各种意义上的“画过”他。
他就是故意的。
她不想再因为些陈年旧事跟他搅合在一起,但他就非要提。
他有毛病。
沈棣棠深吸一口气,转过来看他,自觉笑得很狰狞,“不会啊。”说完怕他不相信似的,又补一句,“我色盲。”
沈棣棠心虚地摸摸鼻子,摸完一吹刘海,又重复一次:“我色盲。”
愉琛像是听到什么很可惜的事,笑着摇摇头,“是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