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国际部的校园生活里没有的。
/
二月十三日,也就是情人节前一天,沈棣棠照常穿着格格不入的国际部校服,顶着一张臭脸来上早自习。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棵小树图案的手机APP,把时间条拉满,然后丢到书包里。
小树软件的功能非常简单,设定好专注时间,就可以种下对应时长的小树苗,这期间如果玩手机的话,树苗就会枯死。如果坚持住没有玩手机,时间到就会成功种好一棵树。
本质上是个戒手机瘾,专注提升效率的软件。
沈棣棠之前并没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她能在画室从早八点坐到晚八点,手感奇好的时候,期间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画画是她擅长的领域,她没有专注问题。可在高三一班这两周,她每天听着催眠的理综课程,看着蝌蚪似的数学符号,忽然觉得手机可太他爹的好玩了。
她在各科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两天内把之前丢到一边的小鳄鱼洗澡打通关,看着屏幕上满意眯眼笑的鳄鱼,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戒掉手机。
可是树种了一排又一排,她听课依然像是听天书,数理化生四门,除了某些反复出现的题目,她能背出答案之外,其它基本都做不出。
沈棣棠长这么大,第一次当笨蛋,还是在一群讨厌的人中间当笨蛋。
她沮丧,但也不服气。
她从书桌里翻出Aa的遗传题,决定从简单些的生物下手,她能背出那篇没几个正常汉字的离骚,就能背出小明他爹秃顶的遗传规律。
掏练习册的时候,她手肘不小心碰到同桌陈尔欣,同桌凉凉扫她一眼,没说什么。
她和陈尔欣的关系依然很紧张,但不是毫无变化,甚至这期间,还有过缓和的机会,陈尔欣曾经主动跟她搭话,只是她没理,关系又搞僵。
陈尔欣跟她搭话的原因极其莫名其妙。
一周前,月考成绩下发,沈棣棠语文英语都说得过去,其余四门加起来不超过三位数,荣获全班倒第二。
倒数第一是她的斜后桌,周翊。
万年倒第二陈尔欣看看她手里细长的成绩和排名,对着她来了一句:“哎?我倒数第三了哎。”
这是人话?
沈棣棠气得要命,没理她,于是那点关系缓和的小火苗唰地熄灭,俩人又恢复把对方当空气的状态。
早自习结束,第一节 就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把她研究一早上也没搞清楚的秃顶题讲了一遍。
沈棣棠惊喜地发现,她居然——听懂了?!
听懂一道题并不算什么大事,可对她来说,却像是在死死关闭的大门上摸到一个把手,能不能开门另说,至少不至于茫然地四处乱摸了。
她雀跃地抬起头,扭头看看她同桌,心里那点雀跃又退潮似的淡下去。
没人分享,她的快乐没能成功超级加倍。
这一扭头,倒是发现她同桌没有听课,在一张纸上很用力地写着什么。
仔细一看,发现她在反复写五个字。
周翊大白痴
周翊大白痴!
周翊大白痴!!
周翊大白痴!!!!
......
沈棣棠隐约回忆起早自习开始前陈尔欣和周翊的对话。
陈尔欣:“你明天不跟你那小女朋友过?”
周翊:“不啊。”
“那中午要不要去吃那家小火锅?”
“不去,我明天请假。”
“为什么?”
“我爸大喜日子,我得在。”
陈尔欣哗啦啦地将凳子扭回去,丢下一句:“你爸这学年都三婚了。”
沈棣棠结合早上的对话,对陈尔欣纸上的五个字进行了深入阅读理解。
啊?
啊。
啊~
明白了。
大约是她看得太专注,生物老师也注意到陈尔欣的小动作,点她名:“陈尔欣!你怎么回事?”
沈棣棠看见她把桌上的纸团一团,攥在手心里才站起来。
安藤中学成绩不是省内拔尖,只要不太过分,老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巧生物老师是个刚毕业的热血大学生,凡事都会多管些。
几轮拉扯,陈尔欣都不肯主动把东西交上去,生物老师终于动气,从讲台上往下走。
周翊在后面小声劝:“你这时候倔什么?给他呗,再认个错不就完了。”
沈棣棠很敏锐地意识到,陈尔欣不是怕老师看到那五个字,是怕后面那个还在没眼色地劝她的人看见。
沈棣棠眼见着陈尔欣的脸越来越红,攥着纸团的手越捏越紧,心里的幸灾乐祸刚刚冒头,就被内疚压下去。
她要是不盯着看,老师大约也不会注意到吧?
此时,生物老师已经走下讲台,侧身通过被里出外进书堆挤得十分狭窄的过道,马上就要走到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