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门拍在她脸上。
沈棣棠挺懵。
下一秒,门内传出尖锐的高音,像烧开水的尖锐爆鸣。
她一惊,接着敲门。
“等会!”门内二仙的声音依然很高。
沈棣棠哭笑不得地继续敲门,“二仙?二仙!"
门没有打开的意思。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敲了半天,二仙才开门,骂她:"你好烦啊!敲什么敲!"
二仙胳膊挡在眼睛上,肩膀一抽一抽,脖子上的筋也一抽一抽,哭得稀里哗啦。
"你哭什么啊?"沈棣棠甩掉鞋子进客厅拿纸,给她擦挂在下巴上的眼泪。
"所以说你敲什么敲!"陈尔欣抽抽嗒嗒,"我不想在你大喜的日子哭成个开水壶嘛!!!"
"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嘛!"
二仙脸上眼泪落了好几行,沈棣棠要聚精会神,才能精准追上她脸上分支错杂的河流。
陈尔欣边说边抽抽:"我比谁都清楚,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那个王八蛋不是人呜呜呜!还有那个破涂鸦的活儿,不光苦,那个负责团队也很差劲,每次都在那鸡蛋里挑骨头扣你钱!就是欺负你嘛......你还不让我跟他们吵!还死活不要我的钱!!你犟得跟头活驴一样你知道吗??"
活驴低头听着。
二仙得知她债务的事以后,一直像个哆啦A梦一样帮她解决问题,找律师、介绍工作还有找人来救被讨债人围堵的她,帮过她的事情根本数不过来。这期间,二仙从没露出过什么仓皇无措的表情,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大哭大闹。于她而言,有二仙在,就像有个登山的搭子,她只觉得胸中万钧勇气,无一丝胆怯。
她今天才知道,不止她自己,二仙也在陪她一起绷着。
"还有之前那群讨债的,每次说话那么难听,还有动手的!!拘五天太便宜他们了!!!"陈尔欣气得锤沙发,哭得脱力,手无法握拳,又恶狠狠在她腿上拍几下,"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那么对你啊!!"
沈棣棠原本不觉得委屈,可看着她哭,眼圈也红了,她抬手抱抱二仙:"我没你不行。"
她下巴埋在二仙肩窝,别扭半天才说出口:"我其实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舍得买水果,你就把分店开在我家附近,让我随便拿。每次我丢工作你比我还紧张,为了给我介绍兼职,你把亲戚朋友供应商客户都麻烦了个遍。你为我做的,我根本数都数不清......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谢谢,我......"
她后退一点,看着二仙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二仙,谢谢你。"
说完越发觉得,"谢谢你"实在是太过轻巧的三个字,根本轻于鸿毛。
陈尔欣并不计较这些,而是掐掐她的脸:"你有时候挺理想主义的。所以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只会更难熬,你辛苦了。"
沈棣棠嘟囔:"我哪里理想主义......"
"宝贝以后我们不过这种日子了。"陈尔欣没回答,而是拉住她的手,"我告诉你我算过了,从今往后你就只有上坡路,一路登上珠穆朗玛峰那种!"
沈棣棠深呼吸,点点头:"你也是,以后你要成为垄断沪圈的水果仙人!"
"那肯定!"陈尔欣挥拳,"你也要成为沪圈知名画家,到时候你办展,我给你冠名!"
沈棣棠:"好!以后我的展子才不要提供什么甜品鸡尾酒呢!要供应欣欣果园的精品果切!"
"一言为定!"陈尔欣点头,"到时候就靠你的展子帮我打开中高端市场了,我也要卖沪币标价的水果!到时给你分成!"
两人边胡乱畅想,边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肥狗在家嗷嗷待饭,沈棣棠待到五六点,该回家了。
临走前,二仙犹犹豫豫地拉住她:"那天的事,你还是不想让愉琛知道?"
深夜那个混乱不理智的吻,在沈棣棠的脑海里重映。
沈棣棠摇摇头,"不。"
沈棣棠到家后,又收到愉琛的消息:【明天呢?】
又追一条:【我能去你打工的地方楼下喝咖啡吗?】
除了那个深夜的吻,沈棣棠的脑海里又多了个画面,———在洋房的窗台上,他坚定又脆弱地说:我还爱你。
沈棣棠毫无头绪。
小阁楼的角落里久违地出现画了一半的线稿,那是昨晚到家时,她随手描的洋房窗景。夜空、高楼、梧桐叶,还有愉琛和沈棣棠,准确来说,是交谈中的两人。
这是很罕见的场景。
从此刻回想在一起时的日子,沈棣棠想不起任何一场可以称为交谈的对话。那时他们沉浸在荷尔蒙烘托的粉红泡泡里,爱相爱的感觉,却从未越过泡泡看向彼此。
最深入的交流,反而发生在分手后那次难看的争吵,也就是所谓的"柏林危机"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