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床帐,天光大亮。
祝之渔翻身坐起的瞬间身体一僵,磨擦产生的刺激感一刹那将她拉回动荡的日日夜夜。
双膝留下的指痕在她的注视下发烫,恍惚间又听见寂临渊发狠时喉间沉重的喘息,混着床柱摇晃的声响。
祝之渔垂眸看着身体,忽然发觉一件要紧事。
没日没夜地纵情,身上热汗淋漓,浓浊四溢,今晨肌肤干净清爽,显然寂临渊事后帮她清洗过了身体。
药膏晕开丝丝凉意,有效缓解了膝间的肿痛。
不错,事后举措处置得甚是妥帖。
祝之渔望着空荡荡的被褥,这才想起去寻找寂临渊。
内殿静得出奇。
浓郁的麝香气息混着被碾碎的花汁,自床帏之间溢散到宫殿每个角落。散落在地的衣裳撕作碎片,浸着干涸的浊痕。窗畔瓷瓶歪倒着洇出水痕,一路蜿蜒至床榻前,无一不在透露两人昼夜交替做得多么疯狂。
“人呢?”祝之渔疑惑,下榻胡乱踩住鞋履。
殿外传出脚步声,她以为是寂临渊回来了,倏地抬头,迎面却碰上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太监冷着一张脸,敷衍道:“姑娘醒了?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随咱家出宫。”
“出宫?”祝之渔皱了皱眉,问他:“为何要出宫?”
她探身向外望去:“你们殿下呢?”
“正是殿下授意姑娘出宫,遣奴才代为传话。”宫人打了声呵欠,态度轻慢,摆出赶人的架势:“姑娘,请吧。”
祝之渔察觉出太监话语中驱逐的意思,觉得莫名其妙:“无缘无故,为何突然赶我离宫?你又是谁的人?我从未见过你。”
她起身越过宫人的阻拦,直出内殿:“你们储君人在何处?我要见他。”
“别呀姑娘,非要闹得难堪才肯收场么?”太监横身挡在少女面前,“奴才也是奉旨传话,承得正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殿下他遣奴才们来驱逐您,这东宫可不是姑娘想留便留的地方。常言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姑娘纵然有着攀龙附凤、贪慕虚荣的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配不配,不是么?”
“你说谁攀龙附凤?”祝之渔蓦地停住脚步。
她并未急于争辩,而是反问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储君人在何处,带我去见他。除非他肯当面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只怕要让姑娘失望了。”太监捏着嗓子笑,“太子殿下此刻正忙于与玉章县主商议婚事,无瑕理睬姑娘。”
“谁,”祝之渔目光一颤,“你方才说的,是他与谁的婚事?”
太监眯着眼,笑容得意:“自然是皇后娘娘母族的亲侄女,玉章县主。”
是祝黎借身的那名女子。
祝之渔心脏骤缩,呼吸似被冻住。
依照命簿的安排,祝黎受天镜宗托付,回溯时光来到鬼王的时代,化用玉章县主的身份趁寂临渊堕鬼之前斩草除根铲除后患。
可她分明已经提醒过寂临渊了,难道已知未然的情况下,人物依然无法改写既定命运吗?
太监斜着眼乜人,见少女脸色苍白,不由哼笑一声:“姑娘,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储君何等的尊贵,只有县主这等名门望族之女方能……”
话未说完,少女突然自他身侧掠过,身姿轻盈得像一阵风,快得捉都捉不住,这厢还未回过神,少女已然提起裙裾奔出了东宫。
“姑娘!”太监一惊,脸色骤变,“不好,速速抓住她,你们几个都去追!千万不能让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冲撞了贵人!”
周遭低眉顺耳的宫人捧高踩低,得令登时浑身充满了力气,摩拳擦掌前去围剿那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祝之渔在宫苑间自如穿行,连久居宫闱的太监们都纳闷,这丫头怎的如此熟悉宫中地势,他们追都追不上。
【宿主,前方两百步距离左转,进入主路。】
“闭嘴,”祝之渔喝止系统导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又在胡乱指挥误导我了。”
她对宫苑格局熟记于心,因为这些时日寂临渊总是执着于两件事,一是按着祝之渔不分昼夜狂做,其二则是做累了便握着她的手,拽来纸笔绘制宫苑,乃至整座京都的地图。
寂临渊要求她牢牢记住,反复默写纠正,若是绘不出图,或是说不清哪一条路线,便将人拽回榻心惩罚,罚累了便再度握紧她浮起热汗的手,摊开纸页背诵默写,写错了再压着她罚一场。
劳逸不结合,如是反复加深记忆,祝之渔印象分外深刻。
她清楚这个时辰皇后应当在何处,储君大概在何处,但是系统显然指给了她错误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