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初脱籍那回,他利用卢骏年去柏家闹事时,自己跪在厅上偷看他,他就是这样笑的。
准没好事。
宋瑾刚开始警觉,季舒白已经转身抽书了。
她眼看着他把那本《词林摘艳》拿在手里,抓着书脊在桌上一同摇晃,一张张花笺如同罪证一般洒在桌面,慌得宋瑾一把扑上去就要把花笺往怀里搂去,却不想被季舒白单臂裹住往后一转,宋瑾两只胳膊被钳住,只剩两只手悬空扒拉,活似一只无奈的短臂霸王龙。
与宋瑾的大惊失色不同,季舒白不急不慢地去捡那些花笺。
“我道你写了那许多东西都去了哪里,原来都藏在这里。”
他随手捡起几张花笺正要看,宋瑾插话:“相公,你喜欢看就自己慢慢看好了,我去给你泡茶。温山御荈对吧?”
宋瑾一般不讨好人,但凡讨好人的时候准没好事。
季舒白见她要走,手上钳制的更紧了。
“别急,一道看看你的成果。”
宋瑾咽了口唾沫,心想完了。
果然翻看不到两页纸,季舒白那闲适自在的表情变了,面色由白转红,一张唇也微微张开,轻轻喘着气,钳制宋瑾的手臂都僵了。
宋瑾似是寻到了时机,一把推开季舒白的胳膊就要往外跑去,然而她算不如季舒白算,刚跑没两步就被揪住衣领拽了回来,一只手也从钳制双臂改成了揪住耳朵。
“啊——疼。”宋瑾抱住季舒白揪她耳朵的手,哀嚎一声,然而季舒白不为所动。
“你就学的这些?”
宋瑾不吭声了。
季舒白将纸杵到她眼前:“这就是你学的,你写的?”
他可算明白为什么宋瑾每次写完都藏起来不给人看了,那是能随便给人看的东西么?
宋瑾咬着唇,依旧不答话。
季舒白气的直喘,都不知该怎么骂她了。
“要不......我换女装出门可好?”
宋瑾终于学会了退让,然而季舒白却不肯放过,将那花笺贴在她的额上。
“你别告诉我这是我教你的。”
他真丢不起那人。
“没,我......我胡乱学着写的。”
“你学的谁?”
宋瑾鼓着腮帮子,嘴上不说,心里却道: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呢。
“来,念一句你学的给我听听。”
宋瑾鼻头一皱,真给他念了一句:“放伊不过耳朵儿扭。”【1】
季舒白的神情有一刻的呆滞,接着开始骂人。
“我看你是讨打!”
凶完人二话不说就拉着宋瑾往卧房里头去了,宋瑾的耳朵在人家手中,脚下不得不跟上。
季舒白似是生了大气,进了卧房松了手,就把宋瑾往床上一推,伸手就抽了宋瑾屁股一下子。
宋瑾起先还有些怕,直到手掌落下,被那厚实的衣服一挡,根本不痛,反倒像调情似的,惹得她有些想笑。
“你还有脸笑!”
宋瑾当然有脸笑,她还有脸往他身上贴呢。
“相公,你别生气了嘛,要是真生气,你就打我几下子,只要你消气了,怎么打都成。”
说完往人腰上一埋,手也抱紧了。
“不过还是打轻点儿好。”
季舒白几乎气笑了:“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没个正行。
宋瑾自他腰间抬起头来:“看见相公就什么都会了。”
这一下,季舒白想打也打不,想气也气不动了,只得由着宋瑾抱住自己的腰去撒娇,转头去看那诗。
宋瑾并不知道季舒白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卧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只手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
起先只是在脸颊上游走,后来碰上她的唇,逗留许久。
宋瑾知道他心软了,微微张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舌尖轻扫两下,敏感地察觉到手臂环住的腰紧了紧,接着一张纸放到她眼前来。
“念。”
宋瑾呆了,茫然地抬起头来。
这是不是过于羞耻了?
“念出来,我就许你男装上街。”
宋瑾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不能叫诗的诗。
“这......是不是不大合适?”
“不合适你还写?”
宋瑾咽了口唾沫,看着上头的字,懊悔自己没有藏得严实些。
“双行鸭,并头雁......赛过活神仙。”
“什么就赛过活神仙了?”
宋瑾的脸火辣辣的烫。
写小黄诗被人抓包,还要当场念出来,还要被追问细节,简直丢死人了。
“你,你懂得呀。”
季舒白没再追问,而是取出另一张给她看:“继续念。”
宋瑾看着上头写的,有些念不出口,仰起委屈巴巴的脸来乞求。
“相公......”
季舒白弯腰对上她那双眼睛,替她念了:“帐里鸳鸯交颈卧,管它乳燕急叫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