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很亮。”
季舒白掀了帷帐往外看去,宋瑾唔地一声,脑袋扎的更深了。
“似乎下雪了。”
宋瑾听了这话仰起脸来,面上有一时的呆滞。
“要不要起来打雪仗?”
宋瑾一面觉得他在哄小孩,一面蠢蠢欲动。
发呆间,一只温暖的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捏了把她的脸:“我先起床去看,若是雪大,你再起床看。”
宋瑾点了点头。
彩棠和绿竹进来帮着伺候穿衣,宋瑾拥着被子窝在床上,察觉到冷风在开门的一瞬间涌了进来。
“今天中午我要吃板栗烧鸡。”
彩棠笑道:“陈妈妈早上还说呢,这个天气吃些甜蜜蜜的最好了,板栗都已经剥下了。”
宋瑾躺在床上满意地笑了。
雪花比想象中的要大,季舒白穿戴整齐后只出门看了一眼,便在门外兴致冲冲地喊:“阿瑾,好大的雪。”
宋瑾顿时坐不住了,一下就蹦起来,急急忙忙地捞过一双袜子套上,嘴里叫着:“我也要看。”
一下子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了,抓住一件袄子披上就溜下了床,一脚踩在长毛小狗滚雪球的绒毛线地毯上。
“快快,暖鞋。”
宋瑾急急吼吼的直跺脚,引得季舒白笑着折返回来。
“雪又跑不掉,不穿厚实了要冻了怎么办?”
宋瑾伸出胳膊来要抱:“不行,要第一时间看。”
“刚刚叫你又不肯起。”
季舒白嘴上埋怨着,手上倒老实,从衣架上取过自己那件新做的羊羔皮披风,一把就将宋瑾从头到脚的裹住了。
他身量高,宋瑾矮小些,竟裹的刚刚好,接着一把抱起蚕茧一般的宋瑾往外头走去。
宋瑾被裹在披风里,虽动弹不得,却笑得止不住,尤其是她发现季舒白要用她的脑瓜子去打开门帘。
“我的头,我的头,呵呵呵——”
季舒白也笑:“以后还赖床么?”
宋瑾笑得回不了话,就这么躺在季舒白的臂弯里,由着他拿自己的脑袋去碰开门帘,接着便看见彤云密布雪花纷飞的天,以及粉妆玉砌银装素裹的地。
“哇——”
宋瑾只会这一句。
季舒白冰凉的鼻尖抵上她的脸颊:“读了那么多诗词,写了那么多诗词,临了只会一句哇,我的娘子果然不一般。”
宋瑾噗嗤一声笑了。
“这些时日都学的什么?待会儿我得好好查问查问你。”
宋瑾反问:“你又会什么?”
季舒白眼珠子一转,道:“雪似梅花,梅花似雪。”
宋瑾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喘息着道:“我家进士相公,果然厉害。”
笑完了才想起来去看院子里的花,惊叹一声:“茶花开了。”
院子里种了几株红山茶,说来也巧,长空降瑞的日子里,它开放了。
晶莹白雪覆在红蕊之上,宋瑾歪在季舒白的怀里看的呆了。
“廊外那株梅花应当也开了。”
“穿衣,我要去看花。”
季舒白便又把人抱回卧房放在床上,宋瑾如蚕蛹一般打了个滚,自披风里滚了出来。
“快穿衣,小心着凉。”
彩棠从被窝里掏出汤婆子来,还是热乎的,正好倒出来洗漱。
季舒白早早洗漱完毕,命人燃起火钵,坐在房中等着宋瑾梳妆打扮完毕再一道吃饭。
“年下了,今年这个年打算怎么过。”
宋瑾一边擦脸,一边答他:“热闹的过。我可是下了功夫的,炮仗都比往年要备的多些,过两日你要陪我一道选花灯,挂花灯,还有,今年的对联由你来写,可不许偷懒。”
“谁才是懒鬼?”
宋瑾咯咯笑了。
早饭简单,宋瑾怕冷,陈妈妈每日都会给两人准备姜汁撞奶,宋瑾喜欢吃热乎乎的。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这种日子,不燃炉煮茶似乎有些浪费了。
然而事有凑巧,两人刚刚吃完饭,还没开始扫雪煮茶,青杉就托绿竹进来传话,说是卢大人连同张大人领着夫人一道拜访,这下两人都顾不上煮茶了,季舒白往前头去迎客,彩棠则去把夫人们引进内院来。
自打季舒白从南京回来后不久,京城便出了动荡,一时间人心惶惶,倒是季舒白,堪堪躲过,并未伤及分毫。
宋瑾预言家的身份尚未传出去,倒是先传出一个福星的名号去了。
宋瑾觉得这样也很好,当个预言家,你得说出事实来,容易惹出事端。但是福星就不一样了,沾着就是喜气,什么也不必说,反而省事不少。
因为这个原因,诸位夫人反而更加乐意同她往来,这里头最为亲近的自然是卢骏年和张翰池二位的夫人。
今年秋初,赵依柳嫁给了张翰池,那之后宋瑾见过一回张翰池,面上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起来,一时竟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