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昂贵的嫁妆,不过是柴家看在季舒白的面子上帮她充体面的,宋瑾自己万万买不起,此刻既然要走,自然也没有带走的道理。
想到这里,宋瑾便把手上那足斤沉的分心放回了桌上,所有陪嫁首饰统统不带。
至于衣裳,等她做回了食铺里的厨子,也是穿不上了,而且也都是季舒白给她的料子裁了,她也全留下了。
只有一件,杜鹃捧出那年冬天季舒白送她的暗玉紫的短袄和褶子裙,正要往箱笼里头装去,却被宋瑾拦下了。
“这些,都不必带了。”
“那咱们......”
那就没什么可带的了。
“我嫁来时有些现银嫁妆,将那些现银称出来就好。”
杜鹃心中叹息,却也明白宋瑾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出去准备称银子。
结果刚走至院中,就见季舒白红着眼睛冲了进来,二人几乎迎面撞上。
季舒白今日怒气冲天,一把就将眼前的杜鹃拨开,直奔进屋里,迎面便看见了桌上的箱笼,和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宋瑾。
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了上来,他伸手便将箱笼里的衣物抓出来扔在地上。
没有一件是他给她裁的,就连那些首饰,她也一件未带。
她把关于他的一切,连带他这个人都扔在了这座老宅里。
走的真是干净。
季舒白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你当真是绝情。”
宋瑾咬着唇,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上那封信。
季舒白一眼看见,伸手便要来夺,却被宋瑾躲开了,然而季舒白并没有放弃,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揪过来,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之情地来抢那封信。
宋瑾哪有力气同他对抗,胳膊被抓的发痛却不撒手,他便就着宋瑾的手一把将那封信撕成两半,又将自己手里的那半狠狠摔在地上,接着又来抠她的手心,非要将那信抠出来不可。
宋瑾的手心被抠的发痛,眉头紧紧皱着,却倔强地不肯撒手。
季舒白今日也犟了起来,一边抠她掌心一边责问她。
“明明是你让他们写信诬告的我,怎么能够不给我一个*解释就要离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回来两日了,你只字不提,如今我知道了,你一个字都不给我解释,凭什么?”
“我是你的相公,你的夫君,不是你养的猫猫狗狗。你什么时候做事能同我商量一下,事情做完了能同我解释一下。我明明没有怪过你什么,你为什么要一副比我还委屈的样子?”
“我丢了官职,想到的是以后你再闯祸我怕护不住你了,可你见到休书,都不来问我一句为什么就要离家,你凭什么?”
“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为什么要写下休书,你为什么不来骂我不负责任,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一句话不留就要把我扔下?”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季舒白骂了一阵,那只攥着一半休书的手忽然松开,转头去看宋瑾时,两人都已经泪流满面。
季舒白也顾不得那半份休书了,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你给我一个解释,你给我一个解释好不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的。”
宋瑾在他怀里哭的发颤。
“我是真的......觉得,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的。”
一场冲天怒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下了。
季舒白命人将衣服全都收拾进柜子里,回家的事不许再提,那撕成两半的休书也叫他就着蜡烛一把烧了个干净。
宋瑾看着他做的这一切,甚至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原谅了自己。
“今日天气不错,就是热了些,我们到廊下坐了喝茶好不好?”
季舒白擦干净自己的脸,又帮宋瑾擦脸,故作平淡的语气,佯装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争吵,没有休书,没有诬告,只有宋瑾的解释和自己的原谅。
宋瑾持续低烧,昏睡了几日,骨头都快散了,在跟季舒白争抢一回后早没力气站着,听他这样说却忽然折腾起来。
像是被忽视的小孩子忽然得到一份爱,于是开始索取更多。
她整个人歪进他的怀里:“我想去那间小院喝茶,那里有紫薇花。”
“好,”说罢将人一把抱起:“你若是喜欢紫薇,下回我叫人在这间院子里也种上。”
宋瑾道:“你身上有酒气。”
两人误会解开,季舒白心情大好,抱着宋瑾边走边道:“刚刚被一个女子气的不轻,所以喝了些酒。”
“我也要喝。”
“不许。”季舒白沉下脸来,佯装生气道:“你喝了又该胡乱亲人了。”
“这里又没有旁人。”
“不许,你病好了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