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哭起来便没完,杜鹃忙扶人坐下。
“官场这些事情我不懂的,我只知道你主意大,当初若不是你,只怕我此刻还在柏家为奴,哪有如今跟阿荣做夫妻的好日子。”
“我们过的糊涂,可你做事一定是想过的,你总有你的理由,等大人平安归来,你同他细细解释,他一定听的进去的。”
宋瑾苦笑一声,临了临了,还是这个留在身边用来确保阿荣忠心的杜鹃来开导自己。
“咱们去柴家。”
宋瑾终于有了一丝力气,要再去柴家一趟,她要把柴恒上京求助的信改为上京告状的信。
柴家的气氛不大好,门子见了先去报人,宋管事出来的时候脸上少了许多恭维,多了不少严肃,似是在担心什么。
“冒昧前来,叨扰了。”
“夫人哪里的话,我家夫人也担心您呢,请吧。”
宋瑾却站在轿厅里没动,问他:“柴大官人可在?”
宋管事道:“我家老爷今日出去走动了,想必是为了季大人的事,现下还没回来呢。”
“可知去了哪里?我有急事找他,可否派人请他回来一趟?”
宋管事见她焦急,一面请她先进厅里坐了,他派人去找,一面又派人到里头请夫人出来。
那小丫头利落地到里头传话,说季夫人来了,要见老爷,要不要立刻派人去请回来。
柴夫人猜是为着季舒白而来,疾步走到厅上,命宋管事快去请人回来。
待把事安排下去后,才坐下同宋瑾说话。
“夫人先别着急,夫主出去也是为了季大人一事,大家一道想想法子,总能想出来的。”
宋瑾不知道该怎么跟柴夫人说自己那套想法,干脆闭口不言,柴夫人只当她忧心过度,无心说话,便只是陪着她,直到柴恒归来。
柴恒交际广,又富裕,御史知府也曾是座上宾,要说出力,他确实是能出力的那一个。
他一个商人,这种时候没有想着避嫌,而是卖力地在外奔走,对比下来,宋瑾实在不是东西,可她偏偏就要做那件事。
柴恒那张弥勒佛一般的圆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神情,轿子一停帘子一甩,人便从里头走了出来,紧跑几步到了厅上。
“夫人莫慌,在下正在想法子,兴许过几日就会有新的消息。”
宋瑾紧抿着双唇,听见这话本该欣喜,可她依然麻木。
“柴大官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一回她照旧要跟柴恒私下对话。
柴恒支开所有下人,就连宋瑾也没带上一个人在身边,两人从侧边廊下慢慢走进花园里。
日头晒的很,刺的人眼睛疼,宋瑾微微眯眼。
“柴大官人,我有一事相求。”
“夫人有话尽管讲,何用求字。”
“我想请大官人放弃救助舒白,写一封信往京师,就说舒白办事不利,眼下宜罚不宜救。若是这封信能交给首辅大人,由首辅大人亲自责罚更好。”
柴恒的脚步顿住了,一张圆脸上满是惊愕。
“这是为何?”
“大逆不道是不是?”
柴恒没有说话。
“大官人不在官场,与舒白又是至交,我今日说了这样的话,也不怕说一句更加大逆不道的话。”
“舒白受首辅大人赏识,这本是他的荣幸,可他这一生仕途,若是全靠首辅大人做保,他便真的完了。”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舒白这个性子,本就是要闯祸的性子,既然要吃亏,晚来不如早来。”
相比较宋瑾处处透着不安分的性子,季舒白那假装安分的性子才是真的可怕,不闯祸则已,一闯怕就是要丢命的祸事。
眼下祸事已来,干脆就叫他吃个大亏,叫他那不易察觉的叛逆彻底的发泄出去,往后处事或许会周全许多,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解救呢?
柴恒站在日头底下看着宋瑾,这个理他懂,可是宋瑾做的这个决定,他不能理解。
有些坏事由外人来劝着做,当事人就坡下驴,一切顺理成章,她也不必做恶人,顶多是顺势而为,大家便都找到路途去理解。
然而没人给宋瑾递那个坡,她自己走了下来,便成了唯一的恶人。
一对夫妻做成这样,他不敢想季舒白知道后会怎么想。
这就是他当初排除万难,执意要娶的女子,一个在他受难时,亲自打压他的妻子。
“你可想过,此事若是被舒白知晓了,他该多难过?”
“大官人可有想过,我做下这个决定,去劝服知府大人联名参他,还要面对卢大人的责骂时,我有多难过?”
“可是难过有什么用?难过能救他呢?难过能让南京那头解了恨么?”
宋瑾忽然泣不成声。